第九十襄 乱世烟火,一瞬而美
醉花楼一处房间,正有人在下棋,下棋的人不闻窗外事,眼里只有棋局纵横对杀,大藩轻轻捻起一颗白子,落在棋盘上道:「老夫年少之时,也如旁人一样,怎么唯独你没去?」
宋睿摇头一笑道:「我这儿子醉翁之意不在酒。」
宋捷本就是少年英俊,此时恭敬站在旁边,更有几分别样魅力,从容一笑道:「非是我故作清高,不图享乐,换做从前亦是身经花丛无数,遍尝群芳,此时此刻已然醉倒莺歌燕舞中了,可自来了穆府之后,亲眼得见天上冰清玉洁的仙子,一见惊为天人,仙子已为宋捷心中女神,故而才没有沉醉其中。」
大藩闻言不禁道:「由来虎父无犬子,老弟的爱子,其眼光之好,可比你要强太多了。」
宋睿提起黑子落下,手拂衣袖道:「那是,他可比我要强太多了。」
大藩目中神色一变,缓声道:「可也就是几分眼高于顶了。」
宋睿含笑不语,宋捷抱拳道:「精诚所至,金石为开。」
宋睿拍腿笑道:「遇上那等绝色仙子,也难怪我儿一片赤诚之心,只是忠言逆耳,你穆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的。」
宋捷微微低头,谢了一礼,大藩沉吟不语,专心致志瞧着棋盘又落一子,看似有意无意道:「听说老弟向龙城求亲了?」
宋睿一派处事不惊,为之一叹道:「我本无心这个,奈何身边这个儿子不争气,茶不思饭不想的,被那高不可攀的仙女给迷了魂去,做父亲的也只好厚着脸皮,冒天下之大不韪,向龙城亲自提亲了,说来,唉,这真是可怜父母之心了。」
宋捷向来沉稳,听到这里时,也忍不住露出喜色,大藩听完沉吟许久,啪的一声落下一颗棋子,目光如炬道:「老弟提亲的这个时机可选的,好的很呢!」
宋睿脸不红心不跳,坦然自若笑说道:「非常之事,可用非常之机不是?」
大藩咳嗽,呵呵笑道:「服!老哥我真的服你。」
宋睿摆手笑道:「傻孩子,还不快点跪下来,请求你穆叔帮帮你?」
宋捷急忙跪下来,脸上满含殷切神色,大藩表现的深不可测道:「龙城的金枝玉叶,多少人欲求不得,偷偷看上来几眼就觉得罪过,还是老弟够魄力。」
宋睿举手连笑数声道:「成大事者不拘小格,老弟这也是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,修路铺桥不是?」
说罢相视而笑,大藩感叹一声道:「诺,你赢了。」
宋睿抱拳说道:「这可算不得数,老哥哥有心相让,我这是胜之不武啊。」
大藩摇头想了想,时而皱眉,时而愁容,忽而笑容满面道:「罢了,老哥先行走上一步了。」
宋睿起身相送道:「老哥一路慢走。」
大藩走后,宋捷打开窗户目送大藩的马车离开,回身看来时,却见宋睿淡淡起身道:「我儿,自十万大山归来之后,你的锐气似乎消磨了很多呀?」!
宋捷为他倒上一杯茶,恭敬递上道:「若不如此,岂不寒了父亲的一片刻意栽培?」
宋睿偏脸接茶时,冷不丁瞧见自己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,眉头已然皱的能夹死苍蝇,宋捷察言观色道:「我拔了它去。」
宋睿终究是摇头,语气颇有几分感慨万千,轻笑道:「拔了它,还会重新长出来,也许还会长的更多,我又何苦受这苦楚……」
宋捷闻言,俊容之上几分忧色,慢慢蹲下身躯,握住宋睿双手道:「是我不够孝顺,总让父亲为我发愁。」
宋睿抬头挺胸,语气一壮含笑道:「我儿,这却是哪里话?你从小争强好胜,处处都要与人争第一,我感到忧虑,是怕你一旦受到挫折,便种下心病来,你如今长大了,看上的女人也是一代绝色仙女,虽说人家高贵的令人望而却步,高不可攀,可一旦有机会,我这个做父亲的,还不该为自己儿子出点力吗?」
宋捷已然听的字字入心,还是犹豫道:「别人不知道,我却晓得,父亲为了此事处处求人,在龙城之中不惜面子,把所有老友都找了个遍,其中艰辛,实在……」
宋睿冷声笑道:「不过还好啊,换做以前,龙城是不屑睬理咱们的,可眼下不同,妖族举旗,咱们魔国的地位自然与日俱增,虽说此时此刻龙城恨透了你我父子趁火打劫,可把那生米煮成了熟饭,我儿,我们魔国之血脉,便有龙城之血了,到得那时,如今为父这区区脸面,又算的了什么?」
宋捷脸上亦有激动之色,低声道:「儿定不辜负父亲所托,让那高贵仙子,怀上我宋捷之血,使魔国地位,一跃而上!」
宋睿抚摸着他头顶道:「这才是我的好儿子,魔国世代打拼,也只是龙城五国眼中的蛮荒之地,所以你才要好好争口气,不过你小子的眼光倒大胆的很呢,看上那高高在上的仙女,父亲都不敢再小瞧你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了。」
宋捷急忙道:「我如今出息,都是父亲栽培的好!」
宋睿忽然起身,背对着宋捷笑道:「好啦,父子之间就不用说那虚话了,不过那丫头美的天仙也似,真要被你弄到床上享用,我儿,到得那时,你且想想,那清冷高贵的,冰清玉洁的仙女玉体,被你压在身下肆意驰骋,在床上蹙眉娇喘,婉转承欢的模样,那股真正销魂滋味,还不让你觉得以前玩过的,全是白活了吗?」
宋捷听的心痒无比,一想到柳若萱那仙女的模样,便一阵邪火窜了上来,以至于脸色都有些发红,口中咳嗽道:「是啊,以前那些庸脂俗粉,跟若萱比起来,真是不值得一提!」
宋睿含笑道:「所以你不屑与周宁,魏琅一般在这醉花楼中,留恋在粉歌燕舞,过着夜夜新郎,乐不思蜀的快活日子,整日养精蓄锐的,儿,你可要加把力,别费了这许多时日的努力!」
宋捷提起魏琅,满是不屑道:「魏琅虽有勇猛之力,但公主绝不会看上了他,周宁倒平和一些,这些日子在醉花楼里左拥右抱,夜夜与那许多美女在床上辛勤耕耘,雨露均沾,恐怕也是避嫌,更没有争夺佳人之志。」
宋睿含笑道:「风声已然放出,你还担心什么?凭你之才,还怕一个魏琅,外来的周宁吗?」
宋捷沉吟道:「儿与魏琅势不两立,周宁更不是不自量力之辈,不过雾江水师的秦川也是妖界出了名的年少之才,我只怕这个……」
宋睿为之笑道:「所以为父先下手为强嘛,更何况你近水楼台先得月,可要好好把握,凭你相貌才华,还怕不能搏得美人青睐?」
宋捷愁眉不展道:「父亲不知,若萱她这个人与普通女子实在有天壤之别,以她高贵,绝色,身边男子数不胜数,儿亦猜不透她的心思,上次送她东西,趁机一握她的玉手,爽的儿身子都麻了,那销魂滋味,真是想来都让儿茶不思饭不想的,夜夜身前梦到的都是她,可惜她又是如此高不可攀的女子,在她面前,我总是自惭形秽,唯恐亵渎了她……」
宋睿道:「朽木不可雕也,越是畏畏缩缩,她便越看不上眼,你既有心要得到她的仙子玉体,便不能再视她为心中女神,应平常一般拿出自己本领,再要如此不济,可别再来求我!」
宋捷急忙道:「您说的是……」
宋捷静静坐下来道:「你去十万大山,有何见识?」
宋捷想了想道:「十万大山中,遍地凶险,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葬身其中,那妖兵凶悍无比,令人想来都觉发寒。」
宋睿淡声道:「可不正是如此,才有机可乘吗?」
宋捷点头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
宋睿沉吟片刻道:「妖族已然举旗,蛮荒四国遍地烽烟,龙城还指望咱们魔国能拖住妖族三十万大军,所以,才有底气啊……」
宋捷把茶奉上道:「绝不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。」
宋睿又道:「你要真是如此,那可就太好了,那周宁虽不如你,不过此人倒也知道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,醉花楼的一对姐妹花,都已归他所有,你就不想想,送他些什么,多拉拢人心?」
宋捷想了想道:「儿自问与周宁私交还可以,瑾月与南宫仙儿都回定州去了,如今魔海之外,独他一人留在妖界,儿自然与他关系处的很好。」
宋睿品着茶道:「他不是想做个不闻窗外事,只老老实实在女人堆里享乐吗,何不投其所好,魔国虽偏僻,要说美女还真是有的。」
宋捷点头答是,忽然脸色一变道:「魏琅那厮,油盐不进,处处与我作对,且十分难缠,武功谋略不在我之下,父亲有何应对?」
宋睿淡声道:「若处处一帆风顺,还有这么难吗?」
宋捷咳嗽一声,含笑道:「还是父亲说的是,既然魏琅铁了心与我过不去,倒也不必胡思乱想了。」
宋睿打开窗户,看了看外边道:「妖族大兵压境,说来也真有几分天意使然。」
宋捷忽而道:「那父亲觉得我们能赢吗?」
宋睿回头笑道:「儿,可不能光顾你一人享受,该出的力一样要出,这九重天要是没了,你我父子又算的了什么?」
宋捷听的一阵冷汗,更想起妖兵残忍,外边冷风灌进窗里时,都觉瘆人,宋睿摆摆手道:「你且退下吧,我该休息了。」
宋捷点头答是,缓缓退下,他刚退下不久,便见几名粉衣少女走进宋睿房中,对此他似乎早已司空见惯,随着走廊灯火,来到一处只供贵客享用的僻静之处,房间里的蜡烛尚未吹灭,从房里传出阵阵女孩儿娇喘呻吟之声,里面男女正自缠绵情热,他在房外站了老半天,待到云消雨散,里面传出清丽女声道:「郎君,让嫣儿为你倒杯茶去。」
另一个娇柔女声道:「姐姐,也为人家倒一杯喝。」
宋捷在门外,轻轻一笑,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,敲了敲门道:「周兄,喝酒吗?」
里面一阵杂乱之后,门枝呀一声开了,开门的少女一件水绿裙子穿在身上,一眼看去犹如绽放的娇花,正待人摘,仔细看去时,更有几分诱人的娇艳欲滴,只是美丽容颜几分红晕,云雨过后更是魅力动人,只是它气质颇好,天生一股才女之色,美眸顾盼之间,更显落落大方,唯有来不及收拾的秀发,散乱之间,更别有一番滋味,正是楚嫣。
宋捷含笑进门,张口就道:「久闻楚小姐大名,如雷贯耳,犹如冰日雪莲,别人想见一面都难得很,周兄竟把一对姐妹花儿,收入房中肆意享用,真是羡煞旁人了。」
馨儿害羞躲在床纱深处,楚嫣美丽动人道:「小女之名,本也不值一提……」
周宁披了件外衣,走了过来顺手把楚嫣搂在怀中,把玩着美人玉手,楚嫣目中温柔似水,小鸟依人般在他怀中也不说话,还是周宁道:「我这人胸无大志,只消在醉花丛中,快活快活,便心满意足了。」
宋捷脸上笑意更浓道:「人跟人都是不一样嘛,不过听说魏琅几次三番,都想一亲嫣姑娘的芳泽呢!」
楚嫣闻言,忍不住蹙眉道:「是吗?」
宋捷笑意不减道:「小姐不知吗?」
楚嫣依偎在男人怀中道:「魏公子是有几次登门拜访,但小女身子不舒服,婉言谢绝,倒不曾听说魏公子有不敬之处。」
宋捷笑道:「俗话说,知人知面不知心,我与周兄同是好友,所以就有话直说了,还望不要见怪。」
不待楚嫣说话,周宁已然含笑道:「宋兄挂念,我都是知道的,咱们两个同生共死,我还不信你的为人吗?」
宋捷豪爽道:「痛快,记得第一次咱们喝酒,那时还正是明月皎洁,今晚虽然臭作多了些,但也不失为好景色,况有美人作伴,就更好了。」
周宁抱着楚嫣,捉住她玉手轻轻揉弄道:「今朝有酒今朝醉,不过,还是以茶代酒的好。」
宋捷也不拒绝,含笑道:「那便如此好了。」
倒了两杯茶,一饮而尽,宋捷遥想当初道:「两年前,我们几人意气风发,闯入十万大山之中,同生共死,可是如今却只剩下周兄,可以坐在身边了,瑾月,与仙儿姑娘一转眼都回去了。」
周宁也感慨万千道:「可不是么,况且妖族举旗以来,边关处处狼烟,妖兵屡次犯境,蛮荒四国无数百姓丧命于妖兵屠戮之下,令人堪忧。」
宋捷道:「周兄所言甚是,妖兵在蛮荒四国一路横冲直撞,如入无人之境,短短两年之内,奴国原荒丢城二十余座,沼国鬼浓大半河山尽在妖兵占领之下,魔国玄府尚有三十万妖兵肆虐,便连甲州五府之中,也有十余座郡县被妖兵焚毁,真是乱成一锅粥了。」
周宁忽而道:「凭妖族之强大,若以全力,我们又能安然坐在这里喝茶吗?」
宋捷道:「此话不假,我们坚守雄关不出,也并非长久之计,待得妖神出世,一切就很难说了,蛮荒四国若是撑不住,妖兵便可一路逼入龙城,到得那时,一切难以补救,据说沼国鬼浓,奴国原荒已有城池,主动归降了。」
周宁摇头道:「况且妖兵尚有魔都水师,一直按兵不动,也不知时至今日,又是如何光景了。」
宋捷道:「妖兵举旗以来,便是甲州劲旅,也是屡战屡败,到的最后元气大伤,只能蜷守在坚城不出,每到夜晚,蝠妖成千上万飞来杀害百姓,掠夺牲畜,闹得一片狼藉,人心恐慌,妖兵更是得意万分,每日喝酒吃肉,猫戏老鼠一般,若以此等形势,不用他们攻打,不用多久,我们自个倒先崩溃了。」
楚嫣坐在周宁怀中道:「前段时间,蝠妖还飞越城墙,袭击了百里之外的郡县。」
宋捷道:「唉,罢了,不过雾江水师历来号称天下第一,想来盛威之下,魔都水师未必敢轻举妄动,可却没料到,雾江水师的秦辕,听闻妖族魔都水师之后,吓的连夜撤退百里,日夜防备,海也不敢出了,这些时候正一路赶来甲州,要当面问一问咱们才肯安心。」
周宁奇怪道:「跑来甲州问咱们做什么?」
宋捷道:「魔都水师如何,除了咱们见过之外,又有谁人见过?」
周宁道:「那也真没必要跑来甲州了,魔都水师的实力,九重天谁人不知道?」
宋捷道:「有些事情,难说的很,那秦辕想来也是白发苍苍,花甲之年了,一路从水国江都跑来甲州,也是难为他了,现在就住在穆府里,由公主亲自见他。」
周宁道:「只盼雾江水师不只是名头大吧……」
宋捷咳嗽道:「来,再喝一杯茶。」
两人对饮一杯,宋捷道:「不知魔海之外是何态度?」
周宁道:「馆主来信说,魔海大浪滔天,又有吞天海鱼作怪,船只侥幸通过,亦是提心吊胆,难以跨越。」
宋捷点头道:「魔海风浪由来已久,只是由于风眼在作怪,只要堵上了风眼,魔海之恶风狂浪,自然平息。」
周宁听的心里一惊,好奇道:「什么是风眼?」
宋捷款款而谈道:「甲州与魔海相邻,当地人都曾传说,魔海深处有一座小岛,能变化万千,常年恶怨缭绕,就是它在魔海作乱,只要能收服这个小岛,风浪自平,其实这个岛就是吞天海鱼,海鱼若死,风眼自平。」
周宁暗道:「那可不能让你们把海鱼给杀了。」
没想到宋捷又说道:「龙宫处处都在搜捕海鱼,奈何这个东西真有通天本领,屡屡被它逃脱,若能杀了他,一切就好办了。」
周宁惊讶道:「龙宫在搜索海鱼?」
宋捷点头道:「不止如此,秦川和秦世蕃也亲自出海,捕杀海鱼去了。」
周宁听的暗暗咋舌,心想海鱼若是给你们杀了,这魔海的风浪一平,即使没有妖族,你们九重天也早已扑过魔海,杀向定州了,宋捷自然不知他暗地里想法,兀自畅快而谈道:「都说秦川了不起,那海鱼也不是寻常之物,也许那个秦川,真能捕杀到海鱼也不一定,况且人家妹子秦玉雪,也是出了名的美人,更是瑶雪圣女的妹妹。」
周宁道:「这跟瑶雪圣女又有什么关系?」
宋捷道:「瑶雪圣女不是凡人,其仙法自然厉害,海鱼要是遇见了她,那就逃不掉了,所以我说秦川胜算大一些。」
周宁暗道:「九重天果然没安着好心,老早就派人追杀海鱼了!」
宋捷又倒了一杯茶道:「这时候也不早了,我就先回去了。」
周宁也不多做挽留,目送宋捷离开,馨儿仅着薄纱从床里探脸看了看,嗔道:「他可算走啦!」
楚嫣回头笑道:「是啊。」
周宁一把抱起她道:「嫣儿不乖,该怎么罚你?」
楚嫣勾着他脖子道:「想怎么罚,人家还能做主吗?」
周宁抱着她放到床上,眼见一对姐妹花,花容月貌,依偎在一起娇媚可人,一时舒服的都忘了人间何物了……
***
穆府,她住的地方烛火未灭,十几支蜡烛烧的通明,吴钧恭谨站在一旁,水国江都之主秦辕驾临甲州,也算是一件大事,此时房内两名十几岁的书童手拿纸笔正在记录着东西。
秦辕近来望去更见老态,白发苍苍,面庞皱纹横生,双眉长须已是银白之色,眼目深处更有几分浑浊,身躯本就不高,此时此刻佝偻着腰,苍老的说话都有几分无力。
想当年水国江都城主秦祈,统领雾江水师震慑魔海,亦是一代雄主,奈何天妒英才,其座船遭遇风浪沉于魔海,抛下几个年幼儿子撒手不管,秦辕继任城主之后,与其兄风格不同,秦辕内敛精明,喜怒不露于色,自兄长的几个儿子长大以后,一个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把他这个城主的风头完全压了过去,这几年更是越发深居简出,没想到破天荒的跑来了甲州。
俗话说人精不吃亏,越聪明便越是好,更何况如今雾江水师面临魔都水师强势挑战,秦辕这次名义上不惜远途,亲自跑过来甲州,一问究竟,倒也说的过去。
在偌大妖界,瑶雪圣女是天下第一绝色之女,而柳若萱名气不如她,仅是龙城第一绝色,众人都知道瑶雪圣女深居简出,神明一般高高在上,柳若萱为了妖族之事,四处奔波,此女也当真有绝代姿色,见过她的人无不为之倾倒,惊为仙女在世,与当初赵青青一般,风头无二。
想那赵青青在魔海之外,艳压群芳,人间第一姿色,绝代美貌更是无人能比,任其它女人如何绝色美貌,到了她这个仙女面前无不黯然失色,归隐十年以来,其名不减,更传入妖界里来,令人颇为向往。
瑶雪圣女既不出面,柳若萱当之第一,也却有其所在,奉承也好,真心也好,这个龙城公主无形之中已与瑶雪圣女齐名,私底下更是成为许多人的心中女神,秦辕处在房中,可也真是见到了何谓天下绝色!
两名书童低头执笔记录之时,亦忍不住偷偷打量,秦辕佝偻着身躯,颤颤巍巍道:「老臣听了公主殿下所说,甚……甚感忧虑,想不到妖族竟已强大至此。」
她素手置于黄衣纱裙,轻抬美眸看向吴钧,吴钧走出一步,朗声道:「大人不必过谦,魔海内外,谁人不知雾江水师独称第一,船坚炮利?」
秦辕慢慢喝着茶道:「公主明鉴,老臣绝非怯战,只是妖兵隐忍已久,今非昔比矣!」
吴钧又道:「大人此言虽有道理,但盛威之下,雾江水师也不是纸捏的,请大人务必做好与魔都水师,决一死战之决心。」
两名书童提笔如飞,哗哗记着,秦辕沉默片刻道:「老臣世代受龙城圣恩,非是胆怯畏战,毫无胜算之下,恐怕江都城百年基业毁于一旦。」
吴钧往前一步道:「龙城屡发调令催促大人出海作战,大人却将雾江水师全部龟缩在江都,海也不敢出去,如此行为,无异于坐以待毙,任人宰割,倘若魔都水师来到,如何抵挡?」
柳若萱忽而道:「秦叔,你觉得打不赢吗?」
秦辕咳嗽几声道:「老臣已做好必死之准备……奈何妖兵强大,雾江水师难以抵挡妖兵海上侵犯,只盼龙城加拨银两,赠派精兵强将,多造船只,好让老臣一振军威……」
吴钧冲口而出道:「不知老大人要多少银子?」
秦辕慢慢从袖子里探出双手,掐了半天算了算,咳嗽一声道:「旁人只道雾江水师船坚炮利,可我水师凭仗的是先人之海威,以前没有妖兵,尚且为天下第一,可那妖兵强势而出,巨船四百,神威巨舰六十余艘,还是两年前之力,船新炮猛,为的便是称霸海上,而我水师却久无战事,战船陈旧,多有失修,老臣是自家人,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啊……」
吴钧脸色有些不耐烦,皱眉道:「那大人要多少银子?」
秦辕瞧了瞧柳若萱,清清嗓子道:「若要雾江水师恢复元气,龙城起码拨给雾江水师二百万两银子,方可恢复陈年旧气,焕然一新。」
吴钧瞪大眼睛,失声道:「二百万两银子?」
秦辕点点头道:「不错……」
吴钧纵然见惯世面,也为之惊的目瞪口呆,秦辕似觉要的多了,又缓缓道:「殿下,老臣一片赤诚忠心,天地可鉴,打仗烧的就是银子,这可不是狮子大开口,而是实情啊。」
柳若萱美眸看向别处,淡声道:「你一片忠心,龙城绝然是看在眼里的,你看这样如何,本宫先垫付你五十万两白银,用以支出,你可先回江都,加紧备战,其余银两,再宽限些时日可好?」
秦辕猛然咳嗽数声道:「殿下,五十万两银子,犹如医病,治标不治本啊。」
吴钧满脸不悦道:「战火绵延两年,妖兵一路势如破竹,甲州,魔国,鬼浓,原荒四国尽在妖兵铁骑践踏之下,前线每日耗银无数,将士们兀自浴血奋战,苦不堪言,仅蛮荒四国的战事,已压的人喘不过气来,公主这两年以来,每日都是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,大人就不心疼一下殿下吗?」
秦辕听闻此话,突然掉下泪水道:「想不到我九重天,时至今日竟然已窘迫至此,老臣想起先王,都恨不能追随先王而去,一不能抵御妖兵,二不能为龙城及公主分忧,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。」
说着说着哭的泣不成声,她看在眼里,站起身来来到秦辕面前,蹲下娇躯,取出手帕轻轻拂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,动作轻柔擦去秦辕泪痕道:「老大人不必自责,本宫再想些办法也就是了,偌大九重天,难道还供养不起你一个水师吗?」
秦辕老眼湿润,泣不成声道:「只怪老臣无能,只怪……老臣,咳咳……」
柳若萱给他擦着泪痕道:「本宫同样知道老大人的难处,您不要难过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……」
她蹲着娇躯,秦辕坐在椅子上,目光从她绝美容颜看去,几丝乱了的长发拂在雪颈,她肌肤又是雪白,美的挑不出丝毫瑕疵来,阵阵幽香随之飘了过来,抹胸内春色流露,隐约可见雪白浑圆的饱满,滑腻诱人挤压在一起,擦去秦辕泪痕之后,她美丽起身,淡淡回到座位品尝新茶,秦辕老脸看来,咳嗽几声,气氛几分尴尬,吴钧摇头叹气,转身出去,刚走出来就见宋捷正在门外等候,苦笑一声道:「公子也在听吗?」
宋捷冷声笑道:「这老头儿好一个狮子大开口,九重天谁人不知水国江都,富庶之地,富得都要流油了,还养不起一个雾江水师?」
吴钧恨道:「可不是吗,他却偏要跑过来哭穷,故意刁难公主,怎不敢跑去龙城哭穷去?」
宋捷摆手道:「他以为女子好欺呗,我且进去看看。」
宋捷说着进了房间,秦辕当先看来,惊呼道:「这,这便是宋公子吧?果然一表人才啊!」
宋捷淡然一笑道:「老大人过奖了,宋捷愧不敢当。」
秦辕呵呵笑道:「那有不敢当的,小伙子,好的很呢,有你爹几分影子。」
宋捷展颜笑道:「家父一代人杰,小侄可不敢比。」
秦辕嗯了一声,赞叹道:「唔,真要说来,颇有几分乃父之风,不过我这岁数大了,就先告辞了。」
说着佝偻着腰,一步一步走了出去,柳若萱静静坐在那里,烛火明灭不定,宋捷瞧了瞧四周无人,上前一步道:「他存心刁难,公主倒不用放在心上,我就不信,魔都水师真要打过来了,他会坐以待毙。」
柳若萱轻抬玉手,把茶杯推到旁边道:「坐以待毙他倒不会,见死不救,他做的出来……」
宋捷皱眉道:「把柄就在这里被人握着,一口气就要二百万两,狮子大开口不说,况且我看他这次,似乎不是为钱而来,似乎另有目的。」
柳若萱道:「那宋卿知道他所为何来吗?」
宋捷摇头笑了笑,都是聪明人,他也真没必要说破,柳若萱道:「本宫知道,秦川,秦世蕃必不肯久居人下,秦辕来此胡搅蛮缠,一则担心斗不过秦川,二则,他这个城主来的不正,三则,是来趁火打劫罢了。」
宋捷笑道:「那公主决定宠着他,还是杀鸡儆猴看?」
柳若萱美丽起身,欣赏着窗外月色道:「本宫若要杀人,不是太也容易了吗?」
宋捷也算是个人物了,却没想到柳若萱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听来令他都感觉几分寒意,忍不住打了个冷颤,这绝色美貌的仙女,果然是不好消受啊……
她背负玉手来到窗边,轻轻合上窗户道:「龙城依旧是妖界的天,莫说江都城趁妖族崛起,对龙城阳奉阴违,区区一个藩城,太小看龙城,到底吃亏的是谁,就请拭目以待吧。」
宋捷只觉冷水从头浇下,再也不敢小看她,急忙来到她身后跪倒在地道:「不管江都城如何,魔国上下对龙城那是一片忠心,公主您更是宋捷心中不容侵犯的仙子,冰清玉洁的女神。」
柳若萱转过娇躯道:「好了,不必这样,你起来吧。」
宋捷轻颤着站起身来,口中试探道:「公主可知,您在宋捷眼里是多么高贵绝美,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,不敢高攀,只是这一片仰慕之心,处处真切,若得公主垂青,宋捷便是粉身碎骨,也不敢辜负公主半分。」
她轻抬俏脸道:「所以这就是你向龙城求亲的理由?」
宋捷抱拳道:「我也知道这事情太过突然,可是自从见过公主之后,您的一颦一笑,都是那么的美,令人茶不思饭不想,只爱慕着您,更渴望公主能嫁与我宋捷为期,虽过仓促,确是由衷之言。」
柳若萱淡淡道:「嫁与你为妻,说来倒也不算辱没了本宫,只是眼下战事激烈,就待以后再说吧。」
宋捷道:「前线战事激烈,家父心系百姓,倾尽多年积蓄,愿出七十万两白银,支援战事。」
柳若萱蹙眉道:「这却如何使得?」
宋捷忽而上前一步道:「龙城既已答应这门亲事,说来我们已是一家人了,公主不用见外。」
柳若萱皱眉不语,宋捷趁热打铁道:「前线战事越来越激烈,妖兵焚毁城池不算,农田损毁严重,已有饥荒之势,再拖延下去,恐怕酿成大祸,更何况眼下正是用银之时,我们即是一家人了,又何必见外呢?」
她却转过娇躯,背对着宋捷道:「龙城虽然答应,可是,本宫却还没有答应。」
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,却把宋捷听的给愣住了……
第九十一襄 枉笑长夜路漫漫
自妖族举旗,世道愈是艰难,处处烽火,遍地狼烟,妖兵肆虐之时,生灵涂炭, 他站在高处欣赏,入目看去,那是妖界的山和月,墨先生与梅先生并肩站在他身后,满脸都是畏惧和恭敬,尤其是墨先生丢了雪玉古琴,脸上更是无光,这名动四方的妖神,就这么静静站在山的高处,背后没有千军万马,就仅他二人。
梅先生依旧戴着妖艳的面具,手里折扇没了踪影,山下点点万家灯火,妖神忽然道:「你们看这里美吗?」
梅先生踏前一步,笑声道:「这妖界都是大人之土,何处不美?」
墨先生口舌不如他伶俐,干脆闭口不答,妖神肩后,一捧火红长发舞的狂放,眉间冷冷一笑道:「寡人,绝非好山好水之人,眼下也不是那个时机。」
梅先生笑容不减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
山下万家灯火慢慢如火奔放起来,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云剧烈燃烧,蔓延着,隐隐约约有阵阵惊恐至极的惨呼之声,汇聚成一片绝望呐喊,从山下随风传了过来,这乱世烟火,一瞬而美,妖神眉峰轻动,忽而张开双臂,呼啦一声迎着万丈悬崖跳了下去,山风呼啸,火红身影化作云乱舞,如雄鹰纵横九空,梅先生淡淡一笑道:「走吧。」
二人先后跟着跳下悬崖,三道身影在夜色掩护下从天而降,当先一人,一袭火红,长发乱舞,足尖轻轻一点,风停云止,整个人已是傲然立在城楼之上,满城惨呼不绝,成千上万的妖兵手持钢刀,厉声狞笑,挥刀乱杀,杀的满城百姓尸体相枕。
更有黑衣军,天鬼军跟着妖兵大肆暴行,四处搜寻美貌女子以供兽欲,妖兵举刀一呼,逢人便杀,四处放火,妖兵与人不同,尚不奸淫女子,似黑衣军这类与人无二,听命于妖族的劲旅,杀人盈城不说,破城之后,别的不管,只忙着四处搜寻美女淫污,一个个狞笑不止,胆敢反抗者个个惨不忍睹,惊的人魂胆吓破,淫人妻女大行恶事,女人惨叫挣扎声,男人哀呼求饶之声,不绝于耳,更可见,乱世之人,人命如草芥,分文不值……
路边血水污秽,遍地狼藉尸体,妖兵本就是野兽成精,更是嗜血残酷,见人就杀,纵火焚烧,妖神立在城楼之上,目含微笑道:「寡人似已预见到九重天跪地求饶的日子不远了。」
梅先生急忙道:「大人猫戏老鼠一样,故意折磨九重天,想必他们早已吓破了胆!」
满城化在熊熊烈火中,一股股热浪逼人,许多房屋禁不住烧毁轰然倒塌,妖兵举刀高呼之时,满城肝胆吓破,一座座高楼在火海狰狞中,哀嚎着倒塌,一瞬间火花乱溅,妖兵更是兴奋发狂。
便在这遍地野兽横行之时,一名道人怀抱拂尘,停在火海之中,火海内,不时传出婴儿啼哭,他眉间不忍,怀抱拂尘纵身扑入火海,但见火龙肆虐间,屋内一名婴儿在襁褓中嗷嗷大哭,床下数具尸体相枕,一名女子衣衫凌乱,满身是血倒在床上,肌肤之上遍布男人咬痕,大腿无力张着,血流枕席,婴儿尚在襁褓内嗷嗷大哭,道人看在眼中,急忙抱起襁褓冲出火海。
他已不再年轻,满头银发垂肩,冲出火海之时,火花乱溅沾在衣上,他抱着襁褓冲出来时,四周大火熊熊,刚出了大门,房屋轰的一声倒塌下来,将那人间罪恶深深埋葬,他抱着襁褓靠坐着墙,伸出手掌小心翼翼了打开襁褓之时,孩子目中泪水乱流,小手乱舞,此情此景催人泪下,他忍不住轻声呵护道:「别怕别怕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……」
道人取出腰间葫芦,为孩子喂了几口清水,孩子喝了水就不再闹,小手乱舞,嘴里含着手指吃吃的笑着,道人瞧着这笑容,心中一暖,目中却是湿润了,忍不住感慨道:「这世道艰难,又怎加罪于这年幼孩子身上?」
一伙骑兵猖狂路过之时,一名妖兵骑马冲撞过来,有意卖弄功夫,弯腰一刀挥来,却不料道人拂尘一挥,这妖兵似被大力击中,撕心裂肺的惨呼一声,口吐鲜血,砰的一声飞出十几步远,众妖兵看的目瞪口呆,纷纷大怒冲来,道人纵身跃上骏马,扬声一喝,骑术精湛,虽怀中抱着孩子,亦不行动受阻。
一匹马在沿路火海乱奔,后边数十妖兵纷纷射箭追来,怪叫不绝,不一会儿便有数百妖兵闻声堵了过来,尚不明所以就见一名道人骑着俊马,怀抱襁褓,口中一喝,其声浑厚有力,声震四野,众妖兵猖狂惯了,也是不禁听的本能胆怯,那骏马狂啸一声,飞身而起,生生从妖兵头上踏了过来,一伙妖兵大惊声色,却不料高楼轰然倒塌,堵住俊马去路,道人骑马回顾看来,整个人的气质贵不可言,使众妖兵一时竟不敢上来。
骏马陷入绝路,悲鸣不已,道人手持缰绳,骑在马上面色从容,怀抱襁褓一语不发,有妖兵冲上,他也不见如何动作,缰绳一提,骏马人立而起,猛的践踏下来,一名妖兵生生被马踏在地上,胸口凹陷,鲜血乱流,眼见是活不成了……
四百多妖兵胆俱,竟亮出一排寒光四射的长,锋芒枪尖吐着杀机步步逼来,骏马不住嘶鸣,露出恐惧,身后又是熊熊火海拦住去路,为首妖将看他虽着布衣,人却是贵不可言,不似凡人,便张嘴大喝道:「放下婴儿,任尔去也!」
道人骑在马上回道:「将军既为强者,又何苦与这区区婴儿为难?不觉羞愧吗?」
妖将怒道:「凡九重天子民,皆为我等仇敌,一个也休想留下,劝尔不要不识好歹!」
道人目光看来他一眼,沉声说道:「想那天道本善,如今贵国势大,无敌于天下,此城既破,城内万民已然屈服,贵国不思安抚人心也就是了,又如何能赶尽杀绝,做下这等恶事,请恕贫道不能从命。」
妖将听之大怒道:「那尔就去死吧。」
说罢长枪一排一排往前递来,如同树林一样,后队强弓高高举起,道人皱眉之间,三道身影从天而降,正是妖神三人。
三人一到,妖兵人心鼓舞,妖神含笑看了道人一眼,抚须笑道:「先生真是好个相貌,我素有观相之好,看先生相貌,定是大富大贵之人,不是一城之君,便是裂土为王者。」
梅先生仔细看了几眼,哗啦一声抖开折扇,奉承说道:「大人好眼力,此人不是别人,正是北国的王爷慕容极。」
妖神点头笑道:「不错不错。」
慕容极沉默不语,妖神上前一步道:「只消放下孩子,我自任王爷离去,天涯海角,随王爷任意去得,如何?」
慕容极看了怀中襁褓一眼,见婴儿正吃吃而笑,抬头说道:「放下孩子,如何处置?」
妖神笑道:「此城男女,一个不留,便是如此了。」
慕容极眉头一皱道:「恕难从命!」
梅先生出口道:「王爷的为人事迹,妖族亦如雷贯耳,您是人中之王,又何必为了区区婴儿,不顾自己安危?」
慕容极坦然自若道:「我已是出家之人,不再是从前那个王爷了。」
梅先生道:「好话说尽王爷不听,祸到临头,可不要后悔!」
妖神微让一步,笑容不减道:「放下孩子,任君离去,否则休怪妖族无情了。」
慕容极一握缰绳道:「出家人慈悲为怀,不必多言。」
墨先生等的不耐烦了,怪呼一声就扑了过去,慕容极怀抱婴儿,伸手推去,两人手掌所触,其声如雷,梅先生紧接着再扑过去,两者击其一,慕容极只顾婴儿,拂尘落地,妖神瞧在眼中,一把抓过弓箭,箭羽呼啸一声直射出去,空中一道血雨抛洒。
梅先生,墨先生黯然退下,慕容极心口中箭,全凭最后一击,箭势微弱,纵是如此,已然回天无力,靠着朱墙怀抱婴儿,婴儿脸上被溅的到处是血,两只清澈眼睛瞧着他笑容,呀呀作语,慕容极手掌在婴儿脸上轻轻一摸,周边火海熊熊,热浪袭人,火光映在人脸,满是通红之色,胸口衣衫满是血痕,婴儿呀呀作语中,含着手指吃吃而笑,他仰头看着满天星辰,一颗颗星辰组成满天星海,皓月当空,一束月光照不破那熊熊火海,便就此含笑逝去……
轰的一声,高楼房屋倒塌,火龙转眼吞噬了一切,梅先生望了望吞没一切的火海,捡起一把带血拂尘,递给妖神,妖神白皙手指在拂尘上摸了一摸,淡声道:「便就在此埋葬了吧。」
梅先生点头称是,再不言语。
***
昨夜喧嚣已然过去,清晨万物觉醒,一片静谧,穆府城中,一条大街笔直通向远方,几名丫鬟跟在马车后面,驾车的人赶着马车来到一处大户门前,此处门前人烟稀少,这个时候许多人还没睡下,马车纱帘掀开,一抹美女倩影走了出来,素衣青裙,绝色美貌,正是柳若萱。
丫鬟在门前叫了几声,开门的人懒懒打开,兀自没有睡醒,丫鬟娇声道:「快去告诉你家吃不饱老爷,公主来看他来了。」
开门人一听吓的困意全消,急急忙忙大呼小叫着去了,吃不饱揉着俩眼,急忙窜出来时候,柳若萱正在路边赏花,回身看来时,吃不饱大呼小叫道:「哎呦,仙女姐姐怎么来俺这了?」
柳若萱犹豫片刻,轻笑道:「其实本宫来这里,是有难言之隐。」
吃不饱殷勤道:「没事儿,没事儿,您快说吧!」
柳若萱点点头道:「前线战事紧张,后方雾江水师张口要钱,本宫无奈之下,只好厚颜来你这儿借些银子。」
吃不饱舔舔舌头道:「银子俺还是有些的,那仙女姐姐要多少银子啊?」
柳若萱轻举一根玉指,美丽动人道:「十万两银子。」
吃不饱听了嗖嗖跑进屋里,翻腾半天才出来,满脸殷勤道:「仙女姐姐请看。」
柳若萱低头一看,吃不饱大手里三张十万两的银票,赫然在手,微微一惊道:「这是三十万两……」
吃不饱得意洋洋道:「仙女姐姐能来俺这儿,就是看得起俺吃不饱,俺做生意这么多年,仙女姐姐暂且收下,等过段时候,货款收到,俺还能再凑个几十万两为仙女姐姐解了急去。」
柳若萱怔怔接过银票,低声道:「你这样大恩,九重天一定不会忘的,一有余银,本宫很快还上……」
吃不饱急道:「什么还不还的,太见外了,仙女姐姐是个好人,俺吃不饱虽然脑袋笨了点儿,可还是能看的清的,要说还银子的话,就是看不起俺们熊族人的豪爽了,仙女姐姐只管拿去用,俺们熊族最是豪爽,回头跟俺们族长一说,就是再穷,也能凑些银子来!」
柳若萱闻言怔了半天,转过娇躯道:「要是苍天保佑,战胜妖族,本宫定许熊族与龙城共享大好河山。」
她说着步步离开,看她背影坚强之处,却也另有几分柔弱,毕竟她只是一个女子。
回来之后,宋捷早已等候多时,丫鬟们小心伺候着,柳若萱以身体疲惫推辞了过去,宋捷只好离开,周宁听说她作难之时,也过来看望,这仙子一般的人,此时此刻一人独坐在床上,柳若萱见他来到,抬头笑道:「周兄也来了吗?」
周宁嗯了一声,欲言又止道:「天下都在传言,魔国向龙城求亲了……」
柳若萱点头道:「是有这件事,龙城答应了,不过……我不答应。」
周宁头一次做到她身边,想了想道:「毕竟你太美了,觊觎你美色的男人太多了。」
柳若萱忽而一笑道:「那,不知周兄觊觎若萱的美色吗?」
她这突然一笑,更有几分仙子妩媚,周宁瞧在眼里,只觉心口怦怦乱跳,急忙笑道:「公主说笑了……」
柳若萱摇头笑道:「嗯……」
周宁又看了看她道:「以前我们那儿有个第一美女,见过她的男人都忘不了她,美的仙女一样,公主现在跟她差不多一样。」
柳若萱偏脸看来道:「是明雪公主吧?」
周宁点头笑道:「正是她了。」
柳若萱淡然笑道:「美貌也好,诱人也好,世间万事,还是应了那一句话,易求无价宝,难得有情郎……」
周宁听的怦然心动,她也会想起情爱的滋味吗?
柳若萱又似倔强的女孩儿一般,幽声道:「凡事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……」
周宁不禁道:「你说的对,就是这样。」
柳若萱美丽笑笑,周宁犹犹豫豫的忽然道:「有件事情,我一直没有跟公主说,我想,现在应该是时候了。」
柳若萱好奇道:「那是什么样的事情呢?」
他从怀里十分珍重的掏出信封,撕开信纸从信封里取出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,银票正是商国富川所开,周宁低声道:「来妖界时候,馆主就托付瑾月姐说,妖族势大,战事早晚都要打起来,妖族崛起时,九重天与魔海之外互为依靠,打仗就要花银子,这五十万两银票,待时机到时,可交与龙城可信之人,以解燃眉之急。」
柳若萱幽声说道:「馆主她真是奇女子……」
周宁点点头道:「定州来妖界的船上,载着五十万两白银,凭这张银票,可从妖界任何一家富川的钱庄取出五十万两,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解了燃眉之急,但公主一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,馆主若知道此事,也会为之开心的。」
他说着把银票塞进她玉手里,她目光却是看着他怀里,周宁好奇一看,不禁尴尬道:「那腰带,我一直贴身带着,也不好意思还给公主,怕你误会……」
柳若萱摇头笑道:「我知道……」
周宁咳嗽一声,从怀中取出雪白衣带,递也不是,收也不是,她语气细不可闻道:「那这条丝带你想要吗?」
周宁咽了个口水,情不自禁道:「我想要……」
柳若萱俏脸几分美艳红晕,看去更是美的妩媚娇艳,红唇吐气如兰道:「那我就送给你了……」
周宁听了更加紧张,两手摸着一条雪白丝带,鬼使神差的在那丝带上摸来摸去,她呼吸更乱,似乎那只手摸着的不是一条雪白丝带,而是她的身上。
柳若萱不经意看见他亵渎着自己的贴身衣物,绝美容颜也有了几分红润,美艳的令周宁喘不过气来,她都瞧在眼中道:「你看,我都忘了,该把这个好消息,告知大藩才是,毕竟他也是为银子的事,忙的焦头烂额。」
周宁急忙起身道:「那我先回去了。」
柳若萱美丽起身道:「那若萱送你几步路好了。」
说着已然优雅起身,绝美容颜含着几分笑容,正看在他的脸上,周宁起身告辞时,她一直送到了外边,直到周宁走远,丫鬟过来说,宋捷挂念公主玉体,送来了许多补品,柳若萱淡淡道:「你放厨房便好了,本宫回房去睡了。」
第九十二襄 妖气冲天
宋睿与大藩正在棋盘对弈,宋捷伺候在旁边,直到夕阳西下,烛火点起,宋睿举起一颗白子道:「老哥哥最近食欲如何?」
大藩抬头道:「人老了,清汤寡盐的过惯了,食欲不怎么好。」
宋睿落下白子,含笑道:「我从魔国带来了几个厨子,手艺不是一般的好,老哥若想尝尝魔国风味,大可去我住处,尝一尝鲜。」
大藩好奇道:「是吗?不过我这个老头子,都这把年纪了,吃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。」
宋睿道:「老哥此言差矣,咱们人靠食物补充生机,在吃的方面,可马虎不得。」
说着吩咐身边侍从道:「回去跟人说一声,炒些好酒好菜从到这边来。」
侍从答应一声,急忙去了,大藩摇头笑道:「你呀,你这个人就是爱讲究。」
宋睿不见怪道:「老哥不知道,人都有爱好,我这人没什么爱好,就是在食菜这个方面,颇有多年心得,更是亲身体会,不是老弟卖弄,凭老弟这手艺,炒出来的菜,令那些名厨都要甘拜下风。」
宋捷含笑道:「家父此话倒也不假,在魔国之中,家父的厨艺那也是数一数二的。」
大藩苦笑道:「好你个宋睿,这么多年静忙着干这事了。」
宋睿勾唇笑道:「要不然,我整天闷在家里,也无事可做不是?」
两人对弈之中,宋睿看向宋捷道:「你怎么呆在这里?」
宋捷道:「闲来无事,陪父亲坐一会儿。」
宋睿好笑道:「陪我干嘛,去陪你那未来夫人多好。」
宋捷眉头轻皱,含笑道:「公主身子不舒服,不爱见客,我已命仆人送去许多补品了。」
宋睿捏着棋子,偏过脸来神情阴沉道:「要我这个当爹的,怎么说你才好?」
宋捷低头不语,宋睿冷哼道:「公主玉体高贵,你也是知道的,既是身子不舒服,送去补品那是万万不够的,你还需有诚心懂吗?」
宋捷脸色也为之难看,宋睿不悦道:「诚心便是,用脑袋去想,公主担忧什么,你就得想办法去为她解决,银子现下是不缺了,可前线战事,乱成一锅粥,缺的不就是一个大大的胜利吗?」
大藩忍不住道:「老弟,你可要谨慎啊,咱们吃的苦头还不够吗?」
宋睿道:「这孩子平常争强好胜,事事都要争个第一,怎么妖兵一到,你却不争了?」
大藩摸不透他心思道:「老弟,你意下如何?」
宋睿道:「妖兵猖狂了这么久,打的咱们丢盔卸甲的,也是时候反击一下了,就让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,当先锋吧。」
大藩闻言拍桌道:「此话当真?」
宋睿笑道:「我那敢拿这事儿开玩笑?」
大藩却陷入沉思道:「打一个反击也是可以,不过咱们四国在战场上,与那妖兵大战数场,损兵折将不说,连丢好几座城池,哥哥也不瞒你,那妖兵把哥哥我的胆气,都给打没了,唉……」
宋睿举起手,笑容满面道:「老哥且先打住,你和妖族打了一辈子交道,就这么些底气吗?」
大藩道:「那不知老弟的底气在哪里?」
宋睿道:「这次的底气不在别处,就在咱们蛮荒四国已退无可退了,也是时候出击一下了,不能让那妖兵处处追着咱们跑不是?」
大藩一握拳头道:「好,既然如此,老哥就再赌上一把。」
宋睿道:「那我就与老哥哥一言为定。」
大藩又咳嗽道:「赢了好说,输了又当如何?」
宋睿笑道:「胜负乃兵家常事,何需多虑?」
大藩不禁咋舌道:「老弟,你够狠……」
就在这时,魔海传来消息,风眼已平,两人听了相视一笑,笑声越来越大,以至于声震屋瓦,宋捷却是低头出去,径自寻柳若萱而去。
她一觉睡到了夜色昏沉,夕阳西下,待到醒来时,丫鬟们在楼下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,听来多是欢笑之声,她打开窗一看,原来丫鬟们抱着许多礼品咯咯乱笑,宋捷正在院子里与她们聊天,见到她窗户打开,宋捷不待丫鬟上来禀报,自己先上来。
柳若萱困意全去,拿起茶壶泡着茶叶,宋捷一进门就道:「魔海传来消息,秦川已杀死吞天海鱼,风眼平定,家父更与大藩商量后说,决定打妖族一个反击。」
她神色平常,只是把玩着茶杯,宋捷道:「公主不觉得开心吗?」
柳若萱喝着香茶,轻描淡写道:「本宫这些日子,身体不舒服,决定闭门修养一段时间,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,谁也不许打扰本宫。」
宋捷听的一愣道:「那不知公主有意向魔海之外求援吗?」
柳若萱道:「自有龙城做主。」
宋捷走来坐在她旁边道:「父亲说,让我去做先锋。」
她轻轻点头,并无多少异样,宋捷瞧着她容颜忽而道:「那我们的婚事,公主考虑的怎么样了?」
柳若萱背负玉手,淡然起身,恰在这时周宁急急忙忙冲了进来,满脸喜色道:「听说风眼已平了,不知道公主有意派遣使者过去求援吗?」
柳若萱想了想,美眸看在他脸上似有几分笑意,其美态,看的周宁一愣一愣的,语气几分轻淡的摇头道:「这些事情,本宫也做不了主,周兄不必担心,龙城自己会办的……」
宋捷道:「周兄不知,公主她心情不好,要闭门修养一段时间……」
周宁瞧了瞧她,她却是不置可否,打仗拼的就是底气,前线有了银两支援,底气也是大增,敢于打妖族反击,也不是空穴来风,柳若萱本就是清冷之人,这些日子为了银子,也是累坏了她,她要闭门修养,也在情理之中,毕竟人又不是铁打的,极度劳累之后,都想好好修养修养。
宋捷打了个眼色,两人不动声色的退下,宋捷道:「看来公主殿下起码也要歇个十天半月了,不过也好,毕竟她最近累坏了。」
周宁点头道:「可不是么,听说秦辕还要银子,若不是龙城开始扶持秦川,这秦辕指不定闹哪样呢。」
宋捷道:「所谓风云急变,他这个城主被秦川拉下来,也是早晚的事了,前线又增加了几十万两银子,底气大增不说,龙城来信,瑶雪圣女亲自告示天下,共击妖族,龙城,圣府神州,商国富川,皆在调遣精锐之士,很快就要奔赴前线与妖族决一高下。」
说着又道:「咱们蛮荒四国,拖了妖族整整两年,为的就是耗妖族的锐气,眼下龙城抓住了时机,又有瑶雪圣女亲自调神州之兵,与龙城之兵合道奔赴前线,为的就是和妖族决一死战。」
周宁奇怪道:「如此大规模的决战,谁人来指挥呢?」
宋捷道:「当然是龙城的人来指挥了。」
周宁点点头道:「战事激烈至此,旷日持久的打法,确实比较耗人,妖族的确也够狡猾。」
宋捷沉吟道:「确实如此,龙城,富川,神州三国一面调兵奔赴前线,一面又要防备妖兵从蛮荒四国任意一方突破防线,长驱直入的进入龙城五国,所以还是大大有所保留的,才施展不开手脚,毕竟妖族是攻,九重天是守。」
周宁道:「那秦辕如何?」
宋捷不屑道:「秦川与秦世蕃皆是人杰,秦辕早晚要被二人给拉下来,虽是如此,但好歹也是江都城主,雾江水师依旧归他调遣,这次过来逼要银子,已让龙城对他失望透顶了,也就是看公主好说话,没有跟他一般见识,但此人太过精明,不可不防他,龙城有意扶持秦川,就看秦川会不会辜负龙城的栽培了。」
周宁道:「秦辕固然可恨,但他说的确有几分实情,打仗烧的就是银子,没有银子就没了底气,没了底气就处处受制于人,他这次逼要银子,可不就是拿这个把柄要挟公主殿下,公主她虽然是仙女一样的人,可没了银子,照样是愁困不已,好在如今银子的漏洞给补上了,只盼望秦川早日架空秦辕吧。」
宋捷含笑道:「远非如此简单,秦辕在江都城多年,雾江水师中亲信密布,若要很快架空他,一要龙城支持,二要雾江水师认可,三要铲除秦辕的势力,四要秦川,或秦世蕃不让人失望,缺一不可,不过我相信,秦辕是挣扎不了多久。」
周宁就更加奇怪道:「我左右捉摸,都想不透,瑶雪圣女为什么一直不露面?」
宋捷摇头笑道:「妖界的圣女,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见到的?周兄大可不必胡思乱想了。」
周宁呵呵笑道:「你说的也是,不过妖兵攻势凌厉,便是最近穆府城外也有许多蝠妖作怪,咱们需要小心。」
宋捷道:「此言深合我意,妖兵太强,九重天一直都是防守,处处被动,坚守城墙不说,蝠妖与巨鹰那类妖物却是飞在天上肆无忌惮,好在咱们早有防备。」
周宁点头称是,两人走着走着,各有自己心事,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,又突然想起了定州,定州那边又是如何光景呢?
周宁躺在床上闭目思考之时,偶闻几声急速之声,似有什么东西在天上低空飞过……
两月之后,穆府大藩要在醉花楼过生,消息一出来,满城许多人都要前来为他祝贺,醉花楼内到时必是座无虚席,便连整整两月,只在小楼不闻旁事的柳若萱,也派了丫鬟提前准备贺礼。
她这两个月以来闭门谢客,想见她的人也见不到,周宁备了一些礼物,去看望她时,两个月不见,几个丫鬟正在院里浇花,一边浇花,一边叽叽喳喳的,窃窃私语说着什么,周宁路过时,几个丫鬟也没注意到,兀自低头说的痛快,说的竟是宋捷向她求婚遭遇冷落的事情。
丫鬟们又议论纷纷,说起宋捷来个个赞不绝口,人潇洒不说且又俊美,出手阔绰,每次来这里连丫鬟都跟着沾光,收了宋捷许多礼物,个个似怀春少女,言谈之间,极是羞涩。
这几个丫鬟一说,周宁不禁感慨万千,待到丫鬟发现他时,也是吓了一跳,周宁说明来意,丫鬟也没怎么为难他,带着周宁就上了小楼。
她闺房的门开着,里边迎面扑来一股香风,她穿一袭黄裙纱衣,大捧乌黑秀发落在香肩,此时正在对镜梳发,镜中绝色容颜清冷之处,婉约更有几分妩媚之色,本是圣洁的仙子,此时此刻也多了些美艳。
丫鬟一边为她梳发,一边笑语盈盈的夸奖着宋捷,柳若萱从镜中看到周宁时,美丽起身道:「周兄人过来就好,怎么还带了礼物来?」
周宁把礼物放下道:「公主诸事繁忙,难得休息,这些礼物谈不上珍贵,全是一片心意。」
她抬起玉手,挥退房内丫鬟,坐他旁边道:「周兄两月不见,气色好了许多。」
周宁摸了摸自己脸,笑说道:「还好吧,不知公主怎么样?」
她美丽笑道:「也说的过去吧……」
周宁仔细往她脸上看去,柳若萱淡淡一笑,偏过脸道:「今天这妆不好看么?」
周宁道:「好看的很。」
她轻拂脸边几许乱发,姿态美不胜收道:「若是如此,倒也不算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思。」
周宁在这坐了一会儿,外边丫鬟叫道:「宋捷公子过来了!」
宋捷俊郎潇洒的踏进房间时,长发束着玉冠,满面春风,当看清周宁时,神情一怔道:「周兄也在这里陪伴公主吗?」
周宁点点头道:「公主身体不舒服,所以我来看看。」
宋捷神色一笑,自若从容道:「大藩马上就要过生日了,我来这儿与公主商量一下,看准备一些什么礼物好。」
说着坦然坐下,柳若萱却是站起娇躯道:「本宫觉得这里有些闷,你们两个聊吧。」
她说着当真一个人走下楼去了,宋捷跟周宁聊了一会儿,周宁告辞, 宋捷含笑起身,两人各自回去。
周宁回来之时,正见魏琅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身上,低身与人谈论着什么,马下站着的人周宁也认识,正是秦辕。
不过秦辕按辈分是魏琅的叔辈,魏琅此时骑在马上和他说话,倒很是不敬了,不过秦辕也不生气,满是笑容的有说有答,说到诙谐之处,魏琅开怀大笑,说不出的猖狂。
看见周宁路过时,忍不住开口叫道:「周宁兄弟,过来聊会天怎么样?」
周宁移步过去,秦辕这白发老头儿,佝偻着腰看来道:「周公子,真是一表人才啊!」
周宁受宠若惊道:「您说笑了。」
魏琅跳下马道:「咱们窝在这穆府可好久好久了,不如出去转转如何?」
秦辕笑道:「那可危险的紧呢,据说城外偶有许多妖兵出现。」
周宁答道:「不过也无妨,那就一起转转?」
魏琅答了声爽快,命人牵了马来道:「上好的甲州马,走,咱俩散散心去。」
周宁骑上马一试,果然是好马,两人并骑出了穆府,魏琅漫不经心道:「我看兄弟一脸不快,是有不爽的事吗?」
周宁摇头道:「没有,没有,魏兄弟说笑了。」
没想到魏琅看似没有城府,实则精明无比道:「我看,是为了公主的事吧?」
周宁脸上一红,正要推托,魏琅已然豪爽道:「咱们男人大可不必这样,喜欢就是喜欢,美女谁都爱,别说公主那仙女一样的人了,不过,你可知其中缘由吗?」
不待周宁回答,魏琅又抬头挺胸道:「说来也是简单,妖兵强大,魔国的重要性与日俱增,不管站到那一边,都是大大的有利,宋睿父子二人就是以此来逼迫人的,公主她虽然了不起,可也只是一个女人,既然是女人,被迫接受一些事情,也是意料之中,听说那宋捷十分得意,我就看不惯他,哼。」
周宁这才理解,她为何显得心事重重,魏琅大抱不平道:「公主也是我魏琅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,我喜欢就是喜欢,但绝不用那阴谋诡计,周兄就能忍受,她一个冰清玉洁的仙女,插在宋捷那样的牛粪上吗?」
周宁皱眉道:「公主是个善良女人,却是遭遇这般。」
魏琅登时大为赞同道:「我本来以前是觉得周兄是那种软软弱弱的男人,没想到却是看走眼了!」
说着当真呸了一声,所谓男人爱美女,谁也得不到尚且心里好受些,不觉得有什么,可此时心中不容亵渎的女神被人胁迫,他们这些人不生气那就怪了。
魏琅又道:「我尚且没有追逐美人之心,可周宁你一表人才,又与公主有同生共死的感情,咱们以前虽然颇多误会,可自从十万大山之后,那也是掏心窝子的交情了,怎么样,要不要干上一票?」
周宁一听这话,心里明镜似的,故作不懂道:「魏兄意下如何?」
魏琅悄然看了看四周,神色自若道:「不是我魏某人卖弄,我魏家门中,也是高手如云,这里又是咱们甲州地盘,宋捷那小子,赛马会上出尽风头不说,还要挟公主,我魏某人世代受龙城圣恩,公主是龙城金枝玉叶的掌上明珠,更是我魏家的主子,岂容魔国那伙人玷污?我魏某人已决意为主子报仇,眼不见,心为净。」
说着伸手斜劈一下,正是杀人的意思,周宁看的一怔,魏琅看在眼里从容笑道:「周兄若要犹豫,恐非明举,实话说吧,魏某人这两年,已不知遭人多少次暗杀了,所谓无毒不丈夫,你要心慈手软,那宋捷可未必饶得了你。」
周宁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茫然不知的人,早已混的今非昔比了,转眼之间就明白魏琅所指,只是魏琅与宋捷都欲置对方于死地,他也听闻魏琅有好几次遭遇暗杀的事,初时尚不确定是宋捷干的,如今看来,除了宋捷,谁人胆敢在甲州刺杀庆府未来的家主?
魏琅骑着马上,察言观色道:「我魏某人果然没有看走眼!」
周宁道:「不管如何,只要人不犯我,我是不愿过多纠缠的。」
魏琅笑道:「周兄如此为人,我很是佩服,只是你要小心防备,你与公主之间的事,宋捷也是一清二楚的,倘若有困难之时,大可来找我魏某人,咱们一条绳上的蚂蚱,还见外什么?」
说着说着两人纵马来到妖界之中,颇有名气的醉花楼,选了处僻静所在,好酒好肉点了许多,魏琅大是阔绰道:「难得兄弟相聚,酒可以少喝,但这菜,可要多多品尝,这可都是甲州的绝品。」
周宁早知醉花楼的名气,点头道:「魏兄请。」
两人共饮一杯,没过一会儿吃不饱也满脸红光走进房来了,一进门就骂骂咧咧道:「俺真是越想越气!」
魏琅起身笑道:「许久没有坐一块儿喝酒了,哥哥您气些什么?」
吃不饱道:「仙儿妹妹走了让俺伤心不已,也就是了,如今连仙女姐姐,也要嫁人了,唉!」
周宁握住吃不饱大手道:「哥哥莫气,你最近跑哪去了?」
吃不饱来了兴趣道:「俺去奴国原荒了,俺的个姥姥哎,您是不知道,奴国原荒那儿,都打成什么样了,那叫一个惨哎!」
魏琅道:「便是甲州,也是十几座郡县被妖兵糟蹋的不成样子,说来着实可恨。」
吃不饱舔舔舌头道:「你俩今儿怎么跑这儿喝酒了?」
魏琅拍手称快道:「相见恨晚呢!」
一句话说的吃不饱哈哈乱笑,三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菜,言谈之中,无话不说,东拉西扯的,吃不饱笑着笑着,抹着眼泪道:「呜,俺也不知道仙儿妹妹过的咋样了,想死俺了。」
魏琅一愣,周宁也是一愣,吃不饱皱着鼻子,满脸痛心疾首道:「俺以前只知道挣银子,可是银子有了,心里总缺点啥儿,仙儿妹妹一走,俺做梦都想她,想的厉害。」
周宁急忙安慰道:「现在风眼已经平了,吃不饱哥哥可以去定州找她呀。」
吃不饱俩眼一亮,欣喜道:「可不是嘛,俺打算把生意做到定州去,要不了几天,就可以从甲州海,直接做船去定州了。」
周宁摇头叹道:「到了定州,避避风头,等仗打完了,哥哥再回来。」
吃不饱舔着舌头道:「放心吧,陪在仙儿妹妹身边,俺那舍得回来?」
待三人吃饱喝足之后,吃不饱打着酒嗝回家去了,魏琅又叫来几道热气腾腾的炒菜,添了一壶酒道:「周兄尝尝滋味如何。」
周宁夹了一块肉,尝了尝道:「真是好手艺,猪肉也能做的这般鲜美来。」
魏琅道:「猪肉做法得当,可是难得美味,甲州许多菜肴,数不胜数,这盘炒猪肉,只能算是其一。」
周宁又夹了一道菜,慢慢吃着道:「这道菜我在定州也吃过,辣的很啊。」
魏琅夹了一块鸡腿尝着道:「越辣越好吃,大冬天再配上一壶酒,那就叫绝了。」
周宁倒了一碗汤,汤里煮着的香菇,木耳,辣椒,姜块,菠菜,西红柿,鸡肉,融合在一起味道鲜美,极其过瘾,两人一边大动筷子,一边品味好菜,最后是端来一盘火锅,两人食欲大好,在吃这一方面真有无数共同语言,还没说出来就已是心领体会,直到吃的吃不下去了,才开怀笑着出了醉花楼,一路骑乘快马出城兜风去了。
人人都说城外不怎么安全,晚上时候还有蝠妖作怪,城墙上边安装了几千架威力巨大的弩,防的就是蝠妖侵犯,蝠妖每到夜里,就从深山老林里成千上万的钻出来扑食人畜,极其骇人,各地百姓闻风丧胆,蝠妖一过,风卷残云一般。
眼下日头黄昏,群山高耸,几片火烧云挂在山顶,周宁与魏琅在外边玩了大半天,路过几处村落时,门前人烟凋零,炊烟稀少,二人牵着马路过一户人家时,家门口兀自残留着丧事用的白纸,里面更传出老幼哭声,魏琅隔着木门,一看,原来是一名白发苍苍,风烛残年的老妇,正抱着一个十二,三岁的女孩在哭,院子里草草盖着一个死去的人,想必是二者亲人。
周宁倾听片刻,听出来这家刚刚死了人,日子艰难,老妇与孤女更是无依无靠,魏琅把马拴好敲了敲门,那老妇与孤女更是惊恐,以至于战栗起来,魏琅见状缓声说道:「过路商人,想讨碗水喝,请您不要害怕。」
那老妇这才使孙女过来打开了门,周宁与魏琅进去一看,院里破败不堪,几间茅草屋好几个大洞,老妇与孙女更是面有饥色,虽是如此,那小女孩却也乖巧,急急忙忙去烧茶喝了,泡的正是竹叶,魏琅与周宁对着草草掩盖的人,恭恭敬敬的低身鞠了躬,魏琅更脱去身上外衣,盖在逝者身上道:「世道艰难,真苦了百姓也!」
那老妇闻言擦着眼泪,哽咽的说不出话来,那女孩儿在柴房烧着茶水,刚生火时,烟囱里浓烟升腾,魏琅起身去了柴房,他人高大,烟又往上漂,里边着实呛的他睁不开眼睛来,低身进去时,那小女孩脸上被弄的几道熏污,火也烧的旺了起来。
魏琅揭开旁边的锅看了看,里面锅里空无一物,净的能模糊照见人影,他又掀开米缸看了看,里面的米仅有一指多厚,除此之外,更是别无旁物。
周宁放眼瞧了瞧四周,屋檐下挂着一些没来的及剥的玉米,他便摘了些玉米,为老人家剥着玉米道:「这里十室九空,人烟稀少,老人家与孙女相依为命,如何生存?」
老妇抹着眼泪,看着逝去的老翁道:「孙女命苦,爹娘没了,就与老伴儿爷孙三人相依为命,她爷爷如今去了,可……」
说着说着泪不成声,周宁连连叹气,魏琅从柴房出来时,也帮着剥些玉米粒道:「魏某人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为人艰难啊!」
谈话之时,烧火煮茶煮的快,竹叶泡茶更有一股浓郁香气,两人各喝了满满一碗,那小女孩蹲在老妇身边,乖乖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,老妇却满是不舍的看着这闺女,周宁道:「她有十二岁左右吧?」
女孩儿点点头,周宁说的也差不多,剥着玉米很快就剥了半篮子,小女孩也过来剥玉米,剥着剥着豆大泪珠掉了下来,砸在篮子里,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外边有人叫喊,小女孩恐惧,不敢去开门,还是魏琅去把门打开,几个男女走了进来,看见周宁,魏琅时多看了几眼也没说什么,径自走到躲进奶奶怀里的小女孩身边,仔细看了几眼道:「长得不错,可值二两银子。」
周宁冲口而出道:「二两银子,就要买个活生生的人?」
那带头女子不屑道:「这位爷,如今兵荒马乱的,二两银子已是高价了,到了城里边吃香的喝辣的,总比饿死在这里强吧?」
小女孩怕着怕着,惊恐万分,老妇抱着孙女舍不得松手,又没办法,孙女跟着自己,除了早晚饿死,还真没别的出路,一时泪眼模糊道:「丫头乖,丫头乖」
她哭着奶奶,满是不愿,旁边几个男女等的不耐烦,带头女子道:「哭什么呀?卖进大户人家里当个丫鬟,吃喝不愁,凭你这模样说不定还能弄个小妾,少奶奶当当,那时候可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,有什么好哭的,哼。」
魏琅不禁笑道:「我自认心狠手辣,比起眼下的,还真算不了什么。」
这带头女子的话,骗一骗女孩和老妇倒还可以,魏琅跟周宁那都是见惯世面的,精明的很,早知道说是这么说的,可到最后卖的时候就不一样了,周宁按捺不住上前道:「烦请各位回去,这人我们不卖了。」
带头女子登时尖声道:「这位爷说不卖就不卖了,您是这闺女的什么人?」
魏琅抱胸道:「我二人就是这丫头的兄长,爹娘不在了,兄长既为大,如此不够吗?」
女子变脸道:「辛辛苦苦跑这么远,你说不卖就不卖,跑腿钱五两银子,拿的出来,咱们就走,拿不出来,乖乖的交人!」
老妇一听他们张口就要五两银子,怕的都哆嗦起来,魏琅道:「都是爹娘生养的,区区几步路,又何至于把人往绝路上逼?」
周宁扔出五两银子,冷声道:「拿银子走人。」
带头女子捡起银子,呵呵冷笑两声,目光瞧着魏琅道:「这位爷说的好听,头头是道的,可这都是爹娘生养的,人人生来就是一样吗?」
说罢冷笑不止,魏琅喝道:「还不快滚?」
这伙人这才转身走了,魏琅满是不爽道:「今儿真是憋屈,叫人看着不舒服。」
周宁知道这祖孙二人留在这里没什么活路,干脆指着魏琅道:「说来在这甲州里,这位兄弟也是个大人物,我二人既赶跑了那伙人,自然帮到底,门外就有两匹马,老人家可乘马,与我二人一道回穆府城中,衣食住行样样也是不愁。」
他二人自有不凡气质,老妇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,惊惧之余也是连说贵人,贵人,到了晚上用饭时候,魏琅自己骑马出去,跑了十几里远,才买来一堆好吃好喝的,回来时候,满是风尘,洗了脸后,四个人在茅草房里一起用饭,祖孙二人多年不知肉味,饿的面黄肌瘦,魏琅好言安慰,周宁不禁笑道:「我实在看不出来,魏兄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。」
魏琅闻言一笑,大口喝着竹叶茶道:「我这人虽然粗鲁了一些,可你要真比起来的话,我比宋捷那小子可强太多了。」
周宁道:「旁的不说,就说魏兄这彪悍之中的几分侠气,令我佩服。」
周宁说着看向女孩道:「妹子叫什么名字?」
女孩眨眨眼睛,怯生生道:「丫头。」
魏琅噗嗤一笑道:「这算不得数,不如我为你取一个吧。」
魏琅说着仰头沉思,忽然道:「有了,你干脆就叫莹莹吧。」
她眨眨眼,想了想道:「莹莹?」
魏琅笑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
说着在桌上比划着写了莹莹二字,她改名为莹莹之后,也多了几分欢喜,周宁道:「有了莹莹这个名字之后,可叫丫头,也可叫莹莹,如此甚好。」
两人咕咚咕咚喝了许多竹叶茶,十分过瘾道:「这竹叶茶喝起来,也真是宝贝。」
周宁道:「我从小就是喝这茶长大的,经常喝。」
魏琅道:「要不也带些竹叶回去。」
周宁点头道:「好,那就这样。」
吃罢了晚饭,蜡烛的油也是所剩不多,周宁跟魏琅同睡一间草房,睡得香甜之时,拴在院里的马突然不安起来,两人急忙翻身起来,出来一看,纵是见惯世面,也是寒毛直竖。
马见主人出来,这才安定许多,二人急忙把马牵回屋里藏起来,再是大胆,也是惊魂未定,外边竟有一片蝠妖竟然飞了过来,周宁不禁暗暗胡思乱想,只盼蝠妖不要闯进村庄里杀害人畜,这里毕竟十室九空,人烟稀少,可他想什么,越不来什么,转眼间就有许多狗狂吠起来,家家户户惊的大呼小叫,蝠妖就跟见了血的苍蝇,呼啦一声就扑了过去,夜色里看不清楚,但想必也是惨不忍睹。
魏琅的凶龙弓没有带来,眼下只有马背上挂着的剑可以暂时一用,没了凶龙弓,魏琅底气更是不足,苦笑道:「莫非咱哥俩要葬命在此吗?」
老妇与莹莹闻声醒来,也躲进他二人房中,瑟瑟发抖,两匹马倒还镇定,魏琅本想让马乱跑引开蝠妖,可瞧见这两匹马忠心耿耿的样子,倒有些不忍了,更何况骏马虽快,又能引走多少蝠妖呢……
周宁与魏琅飞速想了不过瞬间,便趁着夜色,急忙搬来许多抵挡东西,把门给堵的死死,桌子,板凳,石头,一切可用东西全都给用上了,魏琅力大搬起石凳毫不费力,莹莹也过来帮忙,好在屋顶是盖着瓦,倒也结实。
门又厚又硬,堵死之后,周宁与魏琅各拿长剑守在门边严防死守,莹莹是聪明姑娘,虽然害怕也帮着做些什么,吹灭蜡烛之后,周宁回到两匹马身边,负责安抚两匹马,不使马受了惊,马更是通人性,丝毫也不乱动,房里漆黑一片中,各人一动不动,只盼蝠妖注意不到这里。
外边惨叫声此起彼伏,又转眼无力乱叫,蝠妖唧唧乱叫声中,四处搜寻活人扑食,周宁不禁汗如雨下,魏琅也好不到那里去,蝠妖在妖族也是臭名昭著,可见其威名。
蝠妖一贯肆无忌惮,这下突然袭来,更是大肆吸食活人鲜血,房里又闷又热,又是漆黑一片,静谧声中,一切更是听的分外仔细,扑腾扑腾几声凌空之声,似有两只蝠妖,唧唧乱叫的扑进院子里,四处翻箱倒柜,锅碗瓢盆摔的到处都是,每摔一声,四人就是一阵紧张,蝠妖搜到这处房间时,唧唧乱叫着推了推门,门却是纹丝不动,那蝠妖相当执着,又是唧唧怪叫着使劲推了推门,不愿轻易放弃,周宁紧张的汗如雨下,一动不敢乱动。
外边两个蝠妖叽叽喳喳交谈着什么,听口气更有一些恼怒,砰砰乱撞着房门,房门被堵的死死,魏琅,周宁压着呼吸,趁吵闹声坐了下来,彼此一语不发,外边蝠妖更加恼怒,唧唧乱叫着砰砰撞门,撞了半天,门也是好好的被堵着,蝠妖兴许脑袋笨,没给撞开唧唧扑腾着飞走了。
四人各自松了一口气,靠在墙上闭目养神,刚才太过紧张,以至于汗如雨下,呼呼喘着粗气,时间难熬到了极点,点滴流逝都是让人只盼夜晚早点过去,更也知道养精蓄锐,靠在墙上努力平复着紧张之情,零零散散的惨叫声化为一片静谧,静的都有些可怕了,呼吸声渐渐平静了下来,一滴水,一根针,落在地上都能轻易可闻。
握剑的手满是汗水,压力大的周宁甚至闭着眼睛,想要睡起觉来,毕竟这门被堵死,想要破门而入,必要很大动静,魏琅也是抱着这种想法,黑夜一瞬一瞬过去之时,紧张的四人甚至都不约而同的在极度压力之中,沉沉睡去了。
这夜色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睡梦之人,蝠妖似乎远远飞走了,四人睡梦中周宁和魏琅断断续续醒了又睡,睡了又醒,反复处在惊惧之中,性命攸关的事情,容不得二人半点马虎。
外边真是一点动静也无,这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,每次自己醒来都是满头大汗,里面又闷又热,魏琅靠在墙上睡的香甜,一句话语也无,到了最后更是再无顾虑的沉睡起来,反正有这扇门。
门把世界完全隔开,直到有什么东西挠门的声响,听来似钢钩子锋利,刚开始还收敛一些,待过一会儿,刮刮挠门声响个不停,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钢钩利爪在外边挠门。
人活了这么大,从未经历如此恐怖之事,外边钢勾锋利挠在门上极其刺耳,听的人心慌意乱,挠着挠着就听噗嗤一声,一只长满红毛的利爪穿透了门,伸了进来,那利爪颇为兴奋,左右乱挠,看那爪上锋利无比,兀自血淋淋的,就那么探进来一只毛茸茸的红毛胳膊,胡乱抓挠。
魏琅瞧的心烦,猛的探出手来一把握住那蝠妖胳膊,那蝠妖冷不丁被人握住,也是吓了一跳,惊的哇呀一声吱吱乱叫,一时钢勾利爪左右乱划。
可那魏琅是出了名的狠人,手掌一握任凭那蝠妖挣扎,如活鸡乱扑腾就是缩不回手来,一时惊恐的嗷嗷乱叫,魏琅冷笑一声,握住那蝠妖胳膊用力一折,只听咔一声脆响,蝠妖胳膊被他生生拧断,登时血流如注,听的外边蝠妖惨叫一声,胳膊一断在院子里扇着翅膀扑腾扑腾,唧唧惨叫不绝。
拳头大的破洞里照射进月光,只见地上一只红毛断爪,狰狞无比,外边蝠妖不住惨叫,这一弄,俗话说得好,神鬼怕恶人,外边众多蝠妖一时也不敢伸胳膊进来,只是胡乱叫嚷起来,唧唧乱叫,听来大是愤怒,抓挠门板的声音更加急促起来。
魏琅本就凶狠,眼看门板经不住这么多蝠妖折腾,更不废话,手持长剑快如闪电一般对着破门哗哗两剑刺去,把剑猛的一抽,噗嗤一声门外血水乱喷,外边蝠妖乱作一团,更是砰砰乱撞,大为恼怒!
一把长剑快如电光,猛刺之时,剑无虚发,外边蝠妖转眼间死了七,八个,惊恐之余更加恼怒,门更是千疮百孔,一道一道月光斜射进来。
双方僵持之中,外边蝠妖唧唧乱叫,竟然是学乖了,噗嗤一声几杆长矛猛的刺进门里,就从魏琅肩边刺去,外边蝠妖大为兴奋,握着长矛噗嗤噗嗤乱刺,也不敢近身前来。
想是蝠妖猖狂惯了,有的出来时连兵器也不拿,近不了身时,才叫来援兵拿着兵器上了阵来,长矛一杆一杆耍的舞舞生风,魏琅也不是等闲之辈,一剑斩下几杆长矛顿时被斩断。
外边蝠妖屡吃败阵,恼怒至极,翅膀扑腾扑腾间,搬着大石头砰的一声砸在门上,门登时被砸了个大窟窿,一群蝠妖哇哇扑上,魏琅抄起桌子板凳,看也不看一顿乱砸,砸的蝠妖鬼哭狼嚎,木门不堪蹂躏,咣当一声倒了下来,门前门后一片狼藉,月光明亮照射下来,一派柔和似水。
二人并肩而出,也不禁瞧的几分目瞪口呆来,院子里乌压压一片红毛蝠妖,极力张开翅膀,一个个血眼喷火,翅膀乱扇,有的挂在树上,有的挂在墙上,乌压压挤在院子里,模样狰狞……
二人守在门口,两把长剑白光如水,蝠妖呆愣片刻,一见可恶的人出了门来,一个个争先恐后飞扑过来,但见剑光飞舞,钢爪乱挠,血雨乱飞,无数蝠妖唧唧怪叫扑了过来,若不是守在门口,凭屋死守,恐怕片刻都是守不下去!
带血的红毛下雨一样飘飘洒洒坠落下来,中剑蝠妖惨叫不已,翅膀扑腾扑腾狂扇不停,劲风扑面,人处绝境之时,更是奋力相搏,一把长剑电光一样左右劈砍,上下猛刺。
霍霍有声中,手中剑光一划而过,一蝠妖脑袋乱飞,血如喷泉,魏琅纵身跃起,矫健如龙伸手一把抓住蝠妖首级,人如魔神在世,一手提着血淋淋的蝠妖脑袋,一手提剑左右纵横厮杀道:「秦时明月汉时关,万里长征人未还。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!」
一诗说罢,冷目相视道:「这妖界之地,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妖魔鬼怪,残害生灵,胡作非为!」
一夜厮杀中,众蝠妖瞧的胆战心惊,待到夜色将去,白日将临,只得转身飞去,两人也是累的气喘吁吁,噗通一声靠在墙上,浑身脱力,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,直到山顶泛红,两人相视一笑,周宁大为佩服道:「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,像你这么勇敢凶狠的男人,我算是彻底服了。」
魏琅喘气如牛道:「你还别说,我这心里,也是怕的很啊。」
说罢哈哈乱笑。
到了白日,周宁回头一看,只见高耸山顶乌云密布,一派妖气冲天,忍不住道:「不过这穆府城外,蝠妖这般猖狂,别处就更加难说了。」
魏琅伸手遮着刺眼阳光道:「穆府城墙几千架巨弩日夜防备,蝠妖不敢侵犯,自然劫掠别处了,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」
莹莹和老妇都是第一次骑马,待到了穆府城内时,魏琅把这祖孙二人安顿好,回穆府歇息时,大藩派人来问,二人把情况一说,闻者无不动容。
待到了晚间在醉花楼,为大藩过生日之时,楼中座无虚席,热闹无比,醉花楼外的湖水上,成片莲花河灯飘在水面,千缕万缕烟火冲天而起,沿岸湖面,三千穆府武士身着铠甲,手按腰刀沿河分站两岸,一艘大船停在湖心,船上张灯结彩,众多妙龄女子穿着粉红衣裙,献舞献曲。
周宁与魏琅坐一块儿把酒言欢,宋睿和大藩低头说笑,不时品评着歌舞烟花,一缕缕冲天焰火飞向夜空,一瞬间照亮了整片亭台楼阁,美女倩影摇曳生姿时,众人又是再次举杯,一起畅饮。
烟花绽放之时,却也易冷,到了宴席散去,人人不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,回来途中时,夜色清凉如水,处处亭台楼阁如处烟云之中,如梦如幻间,涓涓流水浇彻下来,千古至今,未有似今夜这般明亮圆圆的月亮,细水叮叮咚咚流淌而过,河上一盏盏灯笼轻轻晃动,小河水面上,飘着一只只的纸船,纸船随波荡漾,水声清脆间,循着上游急步追去,那绝美清冷的少年女子,一袭素衣微凉,长发披肩蹲在河边,手里挽着竹篮,把一只一只小小纸船,放入河中,小船随波飘去,河上灯笼随风轻轻晃动,周围花树漱漱飘零……
他看的却是说不出话来,想要转身离开,却又蓦然回身,大步来到河边蹲在她身旁语气道:「殿下也会叠纸船吗?」
柳若萱道:「小时候叠过。」
周宁从竹篮里取出一叠纸来,叠着小船道:「我记得殿下对我说过,这世间之事,最难得就是放下了。」
她轻轻点头道:「不论放下与否,我都不会被这凡尘所改变。」
周宁皱皱鼻子,叠好一个纸船放入河中道:「也许转身,就是另一片海阔天空,也说不定不是?」
她目光看向那一轮明月道:「也许是吧……」
周宁随她目光看去道:「我与魏兄在一起聊天时,魏兄也说,似殿下这般冰清玉洁,钟天地灵秀的女子,若是被俗世所迫,那可真是最为之遗憾的事了。」
他说完又道:「我们同样都希望殿下坚强,不管面对再多困难,都不会为之屈服,毕竟,毕竟您是我们心里最最崇敬的仙子……」
周宁一番心里话说完,兀自觉得不够,似有千言万语将要倾诉,突然语气一急道:「再说,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?」
她单薄的衣衫似遮不住寒意,声语幽幽道:「谢谢……」
周宁目光满含殷切,看着她脸道:「那殿下不要嫁给宋捷好不好?」
她放着小纸船,美目明亮道:「傻瓜,我从来……都没有说要嫁给他啊……」
周宁喜的一把握住她玉手,目中湿润道:「我就知道殿下这个仙子,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的。」
柳若萱却是美丽一笑,明眸望着幽幽河水道:「还好吧」
潺潺河水幽幽流淌而去,纸船随波沉浮,犹如世间红尘之事,那竹篮早已歪倒在地上,一盏一盏灯笼轻轻晃动,摇曳在风中。
她幽声道:「梦后楼台高锁,酒醒帘幕低垂。
去年春恨却来时。
落花人独立,微雨燕双飞。
记得小苹初见,
两重心字罗衣。
琵琶弦上说相思。
当时明月在,曾照彩云归。」
河水幽幽流去,一盏一盏白灯,如梦亦幻,花树姹紫嫣红,青石小径惨花,落叶无数,更不堪去数,待微风吹彻,芳香遍野,那时不知会是如何光景……
丫鬟寻觅着纸船寻来,远处娇脆叫道:「殿下,宋捷公子等着你!」
柳若萱轻轻起身,周宁兀自紧握着她手,她回眸一笑道:「我,去了……」
美人手已滑落,她修长倩影消逝在白灯深处,风卷着幽香刮来,提醒一切不是梦,低头看去,竹篮许多纸船深处,一张雪白素纸,上面秀美飘香的字迹,极其美丽的写着一行如诉亦语的字……
一别都门三把火, 天涯踏尽红尘。
依然一笑作春温。
无波真古井,有节是秋筠。
惆怅孤帆连夜发,送行淡月微云。
尊前不用翠眉蹙。
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 ……
第九十三襄 遍寻千山水万重,一梦一花入眼来
一场新的战事正在快速酝酿之中,就在这块血与火的土地上,一场在妖界史无前例,规模巨大的甲州决战,正处在爆发边缘。
自妖族举旗这三年来,岁月如流水,作为前线的蛮荒四国惨遭战火侵袭,妖兵一路肆虐,直至今日,妖神四处调集大军,素有精锐之称的鬼浓黑衣军,从鬼浓战场调动,以十几万之众浩浩荡荡挺进甲州一线,天鬼军以六万八千之众,沿陇原一线侵犯而来,更从奴国原荒一线,调来四万象军助战,与数十万妖兵云集甲州,磨刀霍霍。
穆府,庆府再出联军十一万,其余三府出兵九万助战,九重天驻扎在甲州的两个大营,也是倾巢出动,总兵势达三十四万之众。
龙城方面,在妖界似神明一般的瑶雪圣女,亲自告示天下,召集义士共击妖族,龙城三十万援兵浩浩荡荡增援甲州,合军六十万,双方欲在甲州决一胜负。
妖族与九重天陆地上剑拔弩张外,海上也不平静,妖族引以为傲,大海之上一经出世,声名便力压雾江水师的恐怖存在,妖族魔都水师,规模庞大的横行甲州海上,疯狂扩充至六百多艘,蛮荒巨兽般庞大的战船,一望无际的游荡在海上,旁人远远望去,只见蔚蓝海面上,乌压压一片巨大黑影,肆无忌惮的在海上横冲直撞,沿岸炮击城池时,浓烟滚滚不见天日一条条火龙怒吼,其炮火之猛烈,所到之处片板不留,远远望去,一眼看不尽首尾。
六百艘战船之上,妖族调集两百艘神威巨舰,遮天蔽日的在天上盘旋, 更有妖兵每日驾驭着巨鹰,肆意飞翔在海面,远远看去就像群鸟一般,令人望之胆寒。
九重天水国江都,向来称雄海上的雾江水师,其风头尽被魔都水师所夺,龙城屡次催促之下,秦辕以年老体迈之身不能出海迎战,干脆让出了城主位置,秦世蕃接任城主,秦川接替雾江水师,雾江水师这才姗姗来迟的出了江都海。
但是以魔都水师之强,一个雾江水师确也不是其对手,本来一向不怎么出名的海国都月,也派出了自己的水师,听命于秦川指挥。
昔日光阴已去,一晚酒醒,残留下的是热闹过后的静谧,醉花楼里,魏琅又添了一杯酒道:「甲州决战马上就要爆发了,周兄有何打算?」
周宁笑道:「我也不知下一步,自己会做什么。」
魏琅一饮而尽道:「今晚我就该启程回庆府了,家父命我领庆府之兵奔赴前线,前途未知。」
周宁道:「那宋捷怎样?」
魏琅道:「宋捷将充当先锋,同穆府之兵一齐出战。」
周宁抱拳道:「祝你在战场,再展辉煌,说不定我去前线之时,咱们还能碰面。」
魏琅闻笑道:「不是我吓唬兄弟,那妖兵着实厉害,我觉得你还是在穆府城里,陪伴着公主好了,她一个女人,也不容易。」
周宁轻叹道:「你也知道我与宋捷平常关系还不错,怎么也不明白,他就不懂强扭的瓜不甜。」
魏琅侧身过来道:「你要看的简单就错了,依我看,那个宋捷的志向,可是不小,你若想想,他要是娶了公主,生出来的孩子,可就有了龙城血脉,事事都比别人强上那么一头,野心大的很!」
周宁道:「他事事尊贵,还不肯满足吗?」
魏琅咳嗽一声道:「让一个绝色仙女,怀上自己孩子,不也是很过瘾吗?」
周宁摆摆头道:「你说的这都什么话。」
魏琅一翻白眼道:「你别嫌话难听,理不就是这个理吗?」
周宁瞧了瞧门窗道:「你发现没,公主一直不肯答应这门亲事,宋捷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……」
魏琅得意道:「那是自然,我魏家是坚决反对的,秦川又与我魏琅关系要好,江都城亦是坚决反对的,他宋捷想要把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,哼哼,偌大九重天,谁人看不出来?」
魏琅又给他倒了一杯酒道:「更何况啊,我的好兄弟,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公主,宋捷的心思,她是一清二楚的。」
周宁摇头道:「妖族如今猖狂,咱们反对归反对,可别到了战场上,还勾心斗角的,那可不是儿戏。」
魏琅笑道:「放心吧,我魏某人还是有些分寸的,对了,到时候在战场上,你可别忘了为我魏某人,呐喊助威,上次赛马会上宋捷那小子夺了风头,我这心里老不舒服,到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。」
听的周宁笑声连连道:「我真是看走眼了,想不到魏兄也是这么一个诙谐幽默的人。」
魏琅大咧咧道:「吃不饱哥哥跑去定州找仙儿姑娘了,你们定州啥时候派援兵过来?那魔都水师可厉害的紧呢,那雾江水师八成是打不过的。」
周宁喝了一杯酒道:「这可真说不准,定州刚刚打完仗,就看龙城和馆主怎么说了,这样的大事,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。」
魏琅道:「不过那也无妨,我相信馆主那样聪明的人,是不会坐山观虎斗的,如今风眼已平,唇亡齿寒的道理,咱们大家都是知道的。」
魏琅说罢,起身告辞道:「你看天色不早了,我魏某人要回庆府去了。」
周宁要说送他之时,魏琅豪爽道:「咱们大男人之间,就不说这个了,你要是真去了战场,且别忘了为我呐喊助威。」
一句话说完,转身便大步离去,周宁一个人倒也无聊,过去找馨儿与楚嫣时,二女正在泡茶,一见周宁进了房间,轻移娇躯迎上来,笑盈盈道:「喝酒了呀?」
周宁取下她腰间的小葫芦,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道:「魏兄弟刚走。」
馨儿挽住他胳膊道:「这些天外边每日都在过大兵,是不是要打仗了?」
周宁把她抱进怀里,坐在凳上道:「你说的对。」
馨儿撇撇嘴道:「哎……」
楚嫣端来一壶茶道:「妹妹叹气什么呀?」
馨儿愁闷道:「一打起来,也不知道会怎么样,都说妖兵很厉害,咱们这儿会不会被妖兵打进来啊……」
楚嫣笑道:「这里是穆府的主城,若战事不顺,逃往龙城五国也是来的及的。」
周宁张开手,左右搂着两个姐妹,各自亲了一口道:「嫣儿说的对,不过一旦这里失守,想必龙城五国也安全不到哪里去,乘船去往魔海之外,有大海这个天险,还是很安全的。」
馨儿取出小葫芦,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道:「还是咱们相公有远见!」
周宁被她逗的一笑道:「你这姑娘,说话真乖。」
楚嫣道:「那相公今晚回去吗?」
周宁看了看窗外道:「天色晚了,就不回去了,咱们喝茶吧。」
三人喝着茶聊着天,时间过的也快,窗更是下起了雨来,馨儿道:「好久没下雨了,突然下起雨,来的这么仓促。」
楚嫣闲来无事,提笔写写画画道:「外边下这么大的雨,魏公子不知还会走吗。」
周宁搂着馨儿道:「天上估计下刀子,也拦不住他,魏兄确也是个令人佩服的男子。」
楚嫣回眸笑道:「可是人家还是做了相公的女人,你道这是为何?」
周宁想了想,不解其意道:「嫣儿说来听听。」
楚嫣招了招手,周宁移步过去道:「嫣儿说吧。」
楚嫣美丽笑道:「魏公子虽然很厉害,可是他要争的东西太多了,而相公你,要简单的多呀。」
周宁俯在她背后,闻着她秀发幽香道:「我这人容易满足,不爱争些什么……」
楚嫣笑道:「我看不然,树欲静而风不止,不管如何,只要做好自己,问心无愧也就是了。」
说着温柔转头道:「对吗?」
周宁听的恍然大悟,抱紧她道:「男人男人,也是需要一个贤内助,嫣儿真是我的好宝贝。」
目光落在纸上时,只见纸上两行娟秀的小字: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
看着看着却是愣住了,楚嫣柔声道:「写的不好看吗?」
周宁摇摇头道:「这句诗,我反复读起来都觉得很伤感。」
她又轻声念了念道:「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……」
她念诗时那股神态,那股专注,着实美人,周宁情不自禁的望着她脸,楚嫣温柔笑道:「 看相公两眼灼灼,人家倒想起了一句诗来,最是凝眸无限意,似曾相识在前生。」
周宁忍不住笑道:「好嫣儿,你真是聪明。」
床上馨儿不忍寂寞,咯咯乱笑道:「看你们俩这么开心,人家也来说上一句应景,李商隐的,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!」
楚嫣轻轻一笑,提笔在纸上写道:「坏丫头,该罚你饮酒三杯!」
她写完,周宁看了看大乐道:「馨儿,你猜你姐姐在纸上写了什么?」
馨儿来了兴趣,歪着俏脸想了想道:「不是诗,就是词了。」
周宁瞧向她,满脸笑容道:「那你说说,是什么诗,什么词?」
馨儿伸出手来掩嘴笑道:「八成是……咯咯,不说啦,人家不说啦!」
楚嫣噗嗤一笑道:「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,心里想的真如孙大圣,一个筋斗云,就要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!」
一句话逗得二人嗤嗤乱笑,周宁笑的忍不住,急忙跑过来扯住她玉手,笑的弯下腰道:「好馨儿,且来看看你姐姐写的是什么。」
馨儿嘻嘻笑着,跟周宁过来,低头往纸上一瞧,嘴里念道:「坏丫头,该罚你饮酒三杯……」
一句念完,猛的反应过来,转身就要逃,周宁早已把她搂在怀里,馨儿满是不依的娇嗔道:「坏人坏人,联合姐姐欺负人家,这酒人家不喝!」
楚嫣优雅倒了一杯酒,美丽妩媚道:「好妹妹,让相公嘴对嘴喂你喝,你还要说什么?」
怀里温香软玉兀自满是不依,如水青裙被她踢的凌乱,大眼睛水灵灵的,娇撇着嘴儿道:「人家不要,人家不要,唔……」
小嘴被吻住之时,一股酒水也跟着流了过来,喝完酒后,馨儿满脸通红,娇滴滴的坐在周宁怀里道:「姐姐,人家头晕……」
不待楚嫣说话,周宁急忙道:「相公抱你去床上。」
馨儿咯咯一笑,秀足踢着裙子道:「嗯……」
抱着她去了床上,馨儿满面娇媚之色,长发几分凌乱的摊在枕上,衬着一张娇美可人的容颜,红唇娇喘吁吁,白生生的玉臂轻掩水绿抹胸,襦裙喷香,玉臂轻掩下,衣内酥胸更是起伏不停,瞧的周宁忍不住捉开她玉臂,更把脸埋了进去,拱着她酥胸享受起来,口鼻中满是温软芳香,埋在她酥胸中的脸更是处在温柔乡中……
楚嫣专心致志的在桌边写字,窗外大雨倾盆,雨水哗啦啦倾斜下来,烛光昏黄,楼下未及带伞的行人,在雨中急忙跑着回去,水花乱溅,门前水湖珠雨乱洒,她字迹颇为秀美,写的字体端正好看,更有一股柔媚之意,提笔之时仿佛浑然天成,行云流水,纸上一首雨夜诗很快便写了出来。
君问归期未有期,巴山夜雨涨秋池。
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
这首古诗流传甚久,短短几句,诗人已生灵活现的展现出了巴山雨夜景色,此时此刻,这首诗却颇是应景了,每一首诗,其创作时都有诗人或心中,或眼前的景色,它或许是心中遐想,或许是亲眼所见,有感而发,但写出来的诗却是真真切切的,从诗的每个字,每一句,极短的话语,所包含的意思却是一目了然,各种情感亦是跃然纸上。
品诗,读诗,从而似已体会到诗人提笔写作时,那股山中秋雨来临,窗外绵绵雨水,房间烛光微弱中,诗人独自面对凄冷雨夜,有感而发,提笔而就,不论是友人,或是妻子,想来都是回味无穷的。
大雨来的突然,来的也急,让回家的行人,个个高举衣袖遮在头顶,急急忙忙往家里赶,远处群山闪电大作时,一瞬间亮如白昼,更见山的那一边,一层一层乌云笼罩,满山青翠,雨水哗哗啦啦的浇彻下来,丝丝细粉飘在桌上,不知不觉中,已是湿了半角素纸。
楚嫣对这纸甚为爱惜,因这纸上有她写的字,轻叹之时,雨粉点点滴滴落在纸上,字迹也有了几分湿润,本想关上窗户,窗下人间百态,一目了然。
万家灯火,各种各样的人,组成了这片眼前世界,形形色色,必然各不为同,雨粉飘飘着随风夹杂了进来,外边避雨的人渐渐少了起来,直到一名白白净净,戴着布帽的书生出现在眼帘,那书生满脸湿痕,全身湿透,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,湿衣下的身体,看去有几分油腻,躲无可避时,只好躲在窗檐下,两手拧着湿衣。
楚嫣的笔支着俏脸,一时瞧着那书生出了奇,白衣书生拧着拧着,突然抬起头顺着窗户看来,目光相对的一瞬间,只见高楼之上,那犹如待人采摘的娇花,处在诗词画意般的女子,长长的秀发间斜插一支碧绿簪子,她的眼睛很漂亮,目光清澈写意,像水一样明静,气质优雅富有书卷气息,纤纤素手抚着脸颊时,似遐想,似沉思,似赏雨,似出神,更有几分落落大方,深闺才情。
书生瞧的出神,楚嫣随意看着别处的景色,湖中许多小船停在岸边,风吹雨淋,船里空无一人,供人欣赏湖景的画舫,静静停在湖面,风雨之中,隐隐约约有谈笑之声……
闪电,大雨漂泊,古路,人影蹉跎……
娇媚的轻吟,同样处在这个雨夜,床纱深处,女孩儿蹙眉娇吟,男人辛勤耕耘,她长发散乱滩在枕上,玉臂攀着他脖子,秀足踢的素裙散乱,雪白玉腿无力伸出床纱之外时,男人的腿紧跟过来,彼此纠缠,馨儿阵阵急促娇喘,求饶之声不绝于耳,听来销魂醉人,一时缠绵无限……
楚嫣回眸看去,馨儿求饶更急,听来更媚,相公不要,饶了人家……姐姐救我,呜呜,馨儿要死了,姐姐快救我……
窗外大雨愈急,她往楼下看去,来来往往的人,这人世间最是这样,忽而她忍不住笑了,那书生看在眼中,更有几分欢喜,竟然几分舍不得离开了,直到她转身离去,投入床纱深处,窗依旧未关,看的着,看不见的,一如既往的呆在这里……
楚嫣拿出小葫芦,供馨儿喝了水,探出手摸摸她脸道:「坏丫头,可美了你?」
馨儿啊呜一口,咬住她手,含糊不清道:「人家……美不美,偏不告诉你!」
她缩回手,把小葫芦递给了周宁,周宁喝了几口,笑望着她道:「外边这么的雨,现在也睡不着,能为相公写一首诗吗?」
楚嫣脸上一笑,难以置信道:「相公今夜怎么这么好的兴致?」
周宁望着她明眸道:「因为,最是凝眸无限意,似曾相识在前生呢。」
楚嫣拿来纸笔铺在梳妆台,眼睛深处几许笑意道:「相公请说吧。」
周宁胳膊枕着头,目中恍惚道:「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
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……」
他语气真切,楚嫣听的亦是娇躯一颤,手儿提着笔写就时,一行秀美楷字流淌在纸上,她拿起素纸,咬着红唇,字字念道:「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
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」
她一首诗念完,再看之时,馨儿呜呜哭道:「听来好伤感。」
周宁抱紧她安慰道:「好馨儿不哭。」
馨儿趴在他怀里呜呜哭泣,周宁抱紧她,目中湿润道:「好馨儿,永远都有相公疼着你……」
馨儿哽咽的语不成声道:「永远都不要分开!」
楚嫣摸摸她头道:「傻丫头,一首诗而已,你哭什么呀?」
她说着美丽道:「哎,不过既是相公今夜雅兴很好,嫣儿也写一首诗来,助兴。」
她提笔写就之时,笔墨生香,不过片刻一行行如蝶楷字展现在纸上,她提起纸来,轻抿红唇在纸上吹了吹,把墨迹吹干,那姿态,要多美就有多美,语气淡雅道:「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
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
去也终需去,住又如何住?
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……」
一首诗念罢,她美眸若含深情,周宁一把将她抱入怀中,豆大泪滴掉落下来,砸在她香肩道:「今夜竟不料,如此这般多情……」
她手中素纸悄无声息,坠落在地,同样抱紧他,语气温柔道:「其实这诺大天下,哪里会没有几个伤心人呢?」
周宁听着听着,触动心事,一时泪如雨下道:「我以为可以就此忘掉,可是忘不掉,放不下的永远都是我自己啊!」
楚嫣抱紧他,安慰道:「相公如永远这般想,内心深处,种下这般苦果,又怎么会好受?」
周宁哽咽不已道:「每到梦里,那一个个人,都似在我脑海,在我内心深处徘徊,要我忘掉,真没有那么容易。」
楚嫣轻轻道:「也许那一个个的人早已化成了风,化成了雨,一缕微弱的气息,我们虽然看不到,可是终究明白,陪伴自己的人,有他们……」
她说着轻轻安慰道:「让嫣儿服侍相公睡下吧……」
周宁恍惚应了一声,烛火熄灭,一切静谧下来……
***
漫天大雨哗哗下个不停,一颗颗雨珠乱舞,风雨漂泊中,一道道女子倩影拿着白灯笼在朱廊里走着, 朱廊两边花草湿油油一片,那打着灯笼的少女,一个个身段苗条,穿着白衣襦裙,惹来香风阵阵,看去皆是年轻貌美的丫鬟,呈两排往前在走廊深处走着,貌美丫鬟的后面,是一名绝色少女,她一袭青衣素裙,玉体修长,曲线极美,仙子下凡一般的美。
前边轻衣随风拂香,十几名摇曳生姿的貌美少女,步步走在前边,灯光柔和至极,比月华还要温柔几分,肩后长发飘飘,一个个踏着层层雾气,唯美至极的走了过来。
走廊下的湖水,荷叶莲花绽放的正好,一朵一朵盛开,怒放一片,大雨溅入湖面,层层水珠乱起,灯光照进湖水里,一道道倩影铺在水面上, 一盏盏灯笼晃上了那楼,那烟雨中的楼漆黑一片,也只有这些灯笼带来一些光亮。
木门枝呀一声,推了开来,房内迎面扑来一股书香之气,女郎们把灯笼挂好,便去点蜡烛,烛光缓缓亮了起来……
那些女郎们一个个熟练无比的翻起书来,她一袭青衣素裙,绝美容颜以白纱蒙面,一双美眸清澈动人,气质恬静的坐在桌边,翻阅起一本本书来。
这些书多是陈旧,但好在有人管理,擦的倒也干净,烛光几分摇曳,外边大雨哗哗直下,女郎们翻好书后,便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身后,有的执灯,有的整理书籍。
外边的雨下的很大,雷电狰狞,时不时就是一片惨白,这里藏书颇为丰富,各种各类都有,她翻起一本书来,认真读阅起来,房间里静悄悄的,直到窗外一道俊逸人影,背负双手步步走过来,口中字字念道:「春花秋月何时了?往事知多少。
小楼昨夜又东风,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。
雕栏玉砌应犹在,只是朱颜改。
问君能有几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。」
看他声音清朗,步步走进房内时,容颜俊秀,目光明亮,轻抬脸颊看了过来,正是宋捷。
宋捷一步一步走来,瞧了瞧她读的书,从手背后拿出两壶小酒:「深更半夜,这么好的雨夜,不喝些酒可就可惜了。」
柳若萱道:「本宫正在看书。」
宋捷看了看四周许多美貌丫鬟道:「人也太多了。」
她轻抬玉手,丫鬟们俱都出去,宋捷自顾自饮了一口酒,坐下来道:「读书虽好,可有时候也伤神。」
柳若萱闻言,双手合上了书道:「本宫看你短短时日,人却是变化了许多。」
宋捷摇头一叹道:「人世间,漫长人生,谁人不是在经历许多的变化?」
她目光看向别处,语气淡淡道:「可也没有像你变的这么快。」
宋捷道:「只消人快乐,一切也未必重要了。」
柳若萱把书放到旁边道:「你正是应了别人一句诗词。」
宋捷奇道:「是那一句?」
柳若萱道:「莫道不消魂,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。」
宋捷闻言笑道:「其实在我心里,公主也应了别人的一句诗。」
她瞧来一眼道:「公子,愿闻其详。」
宋捷清咳一声道:「满目山河空念远,落花风雨更伤春,不如怜取眼前人。」
她闻言美丽一笑,虽看不清她绝色容颜笑容如何,可那一双美眸似水,笑声动人,也是听的宋捷一阵怦然心动。
柳若萱看着他脸道:「在你心里,本宫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,不解风情吗?」
宋捷脸色一变道:「小人不敢。」
柳若萱蹙眉道:「罢了,也许真是本宫对你太过冷淡了,其实你对本宫的好,本宫还是一清二楚的。」
宋捷听来喜形于色道:「当真?」
柳若萱反问道:「本宫像是那种随口一说的人吗?」
宋捷忽的看向她,目光灼灼,柳若萱偏过脸道:「你看本宫做什么?」
宋捷冲口而出道:「多看公主几眼,便是死了,也无怨无悔。」
他说这话时,满脸情真意切,搭配那一张英俊白皙的面颊,语气中更是有几分男子魅力,目光深处似漩涡一般,叫人沉沦。
柳若萱神色平静道:「付出这么大力,收获的应该也会很多了。」
宋捷凑近她身边道:「那就要看公主,能给多少了。」
柳若萱轻皱秀眉道:「不知你想要多少?」
宋捷闻着她香气道:「公主今晚给我多少,我就要多少。」
这句话真是一语双关,可谓精明。
她闻言一笑,却是伸手摘去秀发间的玉簪,如瀑秀发登时倾泄下来,一双美眸明亮,雪白面纱遮着美女容颜,几许乱发拂在面纱之上,眼中深处水雾渐多,此时此刻竟有几分妩媚之色,淡声道:「如此够吗?」
宋捷差点当场按捺不住,她这突然一下,摘去玉簪的动作,惊艳的人心口乱跳,忍不住悄悄吞了口水,声音几分沙哑道:「还能更美吗?」
她玉手轻落美人雪颈,指尖拂在衣襟,伴随着男人咕咚一声,吞了口水的声响,指尖轻开,美人衣襟无声无息微露几分,衣襟内肌肤幽香,随之迎面扑来,香肩浑圆的曲线,渐渐露了出来,雪白喷香的肌肤,若隐若现,诱人血脉喷张的玉体曲线,惹得宋捷连吞口水,她瞧来一眼道:「如此还不够吗?」
宋捷本能张口道:「我要说够,我就是傻!」
柳若萱闻言笑道:「那你是当本宫傻吗?」
宋捷两眼盯着她修长玉体道:「真是仙女下凡,这普天之下谁人还能与公主相比?」
说着话时,已然贴近了她,迷人幽香迎面扑来,目光炙热瞧着她美眸道:「公主今晚能给我宋捷多少?」
柳若萱瞧着他目光,轻语如梦呓一般道:「你需知道,倘若要的太多,别人未必给的起……」
宋捷探手捉住她玉臂,游移之间捉住被纱袖包裹的玉手,握紧她雪白玉手贴在自己脸上时,肌肤雪白,淡淡生香,水青纱袖若隐若现裹着修长玉手,满脸痴情道:「便是为了公主这玉手,也足以使人死也甘心了……」
柳若萱缩回手来,轻声道:「可你却忘了,如今不是儿女情长,如今处处烽烟,不知多少人在战火中挣扎,你总恨魏琅心机重,恨魏琅处处和你作对,可是你扪心自问,魏琅已然奔赴前线,你现在呢?」
宋捷一瞬间犹如冷水浇下,紧皱眉头道:「好吧,想来我也该去前线了。」
柳若萱偏过脸道:「况且本宫也要去海上,留在雾江水师与魔都水师决战,都是前途未明,生死未知,你又何必太急。」
宋捷默然回身道:「我以前没有遇上公主之前,本不是那个样子的,男人为一个女人痴狂,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,虽然被人所不耻,我亦知道,一切就在与妖族战场之上,做一个分晓吧。」
说着满面复杂,大步离去,再抬头之时,外边风雨都是那么不再重要了。
***
群山巍峨,一条笔直大路笔直通向远方,头顶风云变色,乌压压一片浓云滚滚涌动,电闪雷鸣,大雨倾盆浇彻下来,沿途两边照的一片惨白,漫天飘雨肆虐中,几十匹甲州俊马狂声嘶鸣,快如疾风般飞驰在古路之上,蹄声飞快,落雨无数。
马上之人个个头戴斗笠,全身衣衫尽已湿透,吆喝着不住催马狂奔,为首之人正是魏琅,他脸上满是雨水,大雨倾盆击在身上,沿途两边大山飞快倒退着,几十匹骏马狂奔,遥望远处一座山中客栈时,身边侍从叫道:「主公,且往客栈投宿。」
魏琅回首道:「路途劳顿,就依你所言。」
一路飞驰来到客栈门前时,这处客栈本就是为各方过路商旅而建,一向生意很好,大雨夜里,房间更是爆满,许多住不下的人干脆就坐在楼下将就着要熬过去一夜。
门前几声骏马狂嘶,但见雨夜门前,大步走进一人,正是魏琅,他手提一把厚布包裹的东西,大步走进来时,伸出手摘去斗笠,淡然坐了下来,气质高贵,他也不说话,后边跟着进来二十多名随从,人人腰绑长刀,黝黑面庞一股坚毅,店家急忙伺候,与大多过夜人一样,这伙人叫来牛肉,炒菜,白酒,花生,蚕豆,围着几张桌子吃了起来,也不怎么说话。
今夜生意好,楼上,楼下满满挤着百人围着桌子饮酒,大雨阻断了去路,人人更是闲来无事,吃着花生,喝着酒谈起许多闲事,无非是说一些东拉西扯的。
一个瞎了眼的说书先生,正在楼上说书,说到兴起时,许多人交头接耳,静静听着,先生年有六十多岁,双眼已盲,说到畅快时,眉飞色舞。
台下人听的兴奋之余,也不禁几分感叹,到了那瞎眼先生的孙儿,下来托着铜锣四处请赏时,银钱一枚一枚落在铜锣上,待到了魏琅身边时,魏琅正低身擦拭着寒冰龙弓,外边大雨倾盆,他手掌抚摸着龙弓之上狰狞鳞片,雨声哗啦啦直响,时而闪电狰狞,旁人吃着花生米,语声苍凉道:「醉里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。
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。
沙场秋点兵。
马作的卢飞快,弓如霹雳弦惊。
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。
可怜白发生……」
身边侍从早已投了银钱过去,魏琅抬头看了一眼,那托着铜锣的孙儿,似是听的入神,转眼间倒愣住了,这首诗是辛弃疾所作,流传甚广,传至千古。
恰如今乱世苍凉,妖兵百万到处肆虐,九重天蛮荒四国劲旅尽出,也不能抵挡,战场之上面对妖兵凶猛彪悍,不想竟是屡战屡败,连续几场大战下来,战场上尸横遍野,旗倒人散,折损兵马不说,各国更是丧城失地,那妖兵一到,繁华所在处处涂炭,无数百姓家破人亡,流浪四方,人人在这雨夜,突然听起这首诗,心中不免悲叹起来。
烛火昏红映进他眼睛,眼中两点火点明灭不定,桌上一壶酒兀自散发着热气,外边大雨哗啦啦直下,电闪雷鸣, 他看这孙儿瘦瘦弱弱的,从怀中取出银两放入铜锣,轻声道:「好孩子,只是苦了你。」
楼下过往商旅,看他这伙人个个一身习武之气,腰悬锋利钢刀,为首之人更是气质不凡,登时有人目光围观过来道:「乱世之中,壮士往哪里而去?」
侍从抱拳回道:「我家公子知妖兵肆虐,愿回庆府召集人马,赶赴前线同妖兵决战。」
许多人一听纷纷竖起大拇指道:「真是好志向。」
那瞎眼先生,偏着脸道:「老汉雨夜能与猛士同座一堂,真是甚为荣幸!」
楼上楼下众多人纷纷起身吆喝着道:「咱们大伙瘦的瘦,弱的弱,又是拖家带口的,何不同祝壮士一杯酒?」
话刚出来登时纷纷起身,举着酒碗道:「壮士请!」
魏琅起身举起酒碗,一饮而尽,面上几分愁色依旧,瞎眼先生抚着胡须道:「战场凶险,但许多人依然是义无反顾,正所谓人人都知道,战场之上刀枪无眼,颇为凶险,咱们九重天要是多一些像您这样的勇士,想那妖兵也不至于如此。」
魏琅手掌擦拭着凶龙,一名穿着儒雅,极为斯文的教书之人,抬头看向四座道:「也非是我将士不够拼命,想那妖族崛起之势太过凶猛,天上的神威巨舰一经出动,必是遮云蔽日,一只只巨鹰展翅高飞,扑杀生灵,地上群魔乱舞,妖魔大军凶狠残酷,且又装备精良,而蛮荒四国地处贫瘠之地,兵虽勇猛,马虽然好,可是仅凭血肉之躯,又怎扛的起百万妖兵?说来妖族在十万大山隐忍数百年,这一天迟早要来,妖界也是注定有这一场劫难。」
他这话一说出来,许多人登时皱眉道:「可不是如此吗,以前都说咱们九重天的雾江水师如何了得,称雄海上,实力更为天下第一,可是那妖族魔都水师一出,江都城的雾江水师整日缩在家里,到处与人哭穷,说他们久无战事,陈船旧炮,龙城要是不拨给他们二百万两银子,补充新船利炮,雾江水师这海是绝然出不了的,更别指望雾江水师跟妖族打仗了,唉。」
那文士颇为感叹道:「更别说妖族未举旗之时,雾江水师到处与人吹嘘,说只凭江都城这一家水师,足以乘船渡海,消灭什么定州,消灭什么北国,要为九重天未雨绸缪,开疆拓土,至今想来,犹如昨天!」
提起雾江水师来,众人气愤难消,纷纷怒指道:「咱们蛮荒四国在前边和妖兵打的你死我活,后边那雾江水师不敢打仗也就是了,口口声声到处哭穷,不敢跑去龙城要钱,跑来甲州逼着公主要银子换新船利炮,前线那么多将士风餐露宿的,和妖兵拼命,雾江水师却是这样窝囊,可不知道别人私底下怎么骂他们,一点脸面都不要。」
魏家身为甲州一方强藩,对这事儿可谓了解的知根知底,魏琅与秦川关系素来要好,这逼要银子的事,也怨不了秦川,只是淡淡饮酒,也不说话,直到一头戴斗笠之人,站起身来时,魏琅怎么瞧都有几分眼熟,那人步步走来,坐他旁边摘去斗笠之时,魏琅不觉一惊道:「原来是你!」
此人年纪轻轻,样貌甚好,正是那秦川,秦川摘去斗笠之时,烛光中,脸色几分异样道:「兄弟不妨借一步说话。」
说着起身往门外去了,魏琅跟来时,门外满天大雨漂泊,电闪雷鸣,一座座巍峨大山无比壮丽,秦川背负双手欣赏着许多大山道:「魏兄听说那些话,不知可有什么感想?」
魏琅淡声道:「兹事复杂,我不便多说,只是旁人话语难听之处,你也不要往心里去,毕竟这如今妖兵肆虐,不是家破人亡,便是到处流浪逃难,谁又过的一帆风顺。」
秦川伸手一指无尽大山道:「甲州的山,真是又多,又壮丽。」
魏琅看在他身影道:「不知秦兄不在海上,来甲州做些什么?」
秦川回头一笑道:「一来看看老朋友,二来,其实有些真心话想与人倾诉,不知你可愿听?」
魏琅抱拳道:「兄弟,但讲无妨。」
秦川道了声好,欣赏着无数大山,漂泊大雨道:「其实秦辕是我叔叔,他在江都城这么多年,雾江水师里有他很大心血,每一艘船,每一门炮,对他而言都有很大感情,这次妖族崛起,其势太过强横,魔都水师更是令人望之胆寒,雾江水师若是出海迎战,在妖族如日中天的情况下,无异于以卵击石,胜算渺茫,他人老了,更不愿意把雾江水师葬送在他的水里,把雾江几百年的底蕴付之一炬,所以百般推托,这一点,希望你能够理解,一个老人的无奈。」
魏琅沉吟道:「你这话确也不假,请继续说下去。」
秦川点点头道:「我接掌雾江水师以来,这个昔日威名天下的水师,早已不复曾经之威,整个水师士气低落,很是怯战,个个提起魔都水师时,一个劲说敌人如何强大,自己如何瘦弱,虽斩几人,但亦于事无补,况且水师之中,颇有我叔叔的多年部下,畏战之下,对我阳奉阴违,处处掣肘,我这次来就是为此,一则龙城命公主亲赴海上督战,二则希望来甲州,看一看甲州的地势,甲州的海。」
魏琅深深呼吸道:「不瞒你说,宋捷利用此次战乱,处处要挟公主嫁与宋家,这次她去往海上,也可暂时避一避宋捷的纠缠。」
秦川不禁皱眉道:「我只是未曾料到,宋捷那样一个聪明,满是城府的人,怎会沦落到今日地步,这些事听来本以为是风言风语,日子久了,才知是真。」
魏琅道:「似她那样的绝色,使一个男人失去理智,也不足为怪了。」
秦川一笑道:「只是我知道,你和宋捷之间彼此明争暗斗,互不相让,在这一点上你需要小心,人要是急了,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。」
魏琅笑道:「放心吧,我心里知道。」
秦川又道:「这次甲州决战,事关重大,你在战场,刀枪无眼,也要处处小心。」
魏琅点点头道:「你这次去定州,怎么样,有什么收获?」
秦川一笑道:「北国,康国,台州,处处防备咱们,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态势,指望定州,台州的水师来救,不太乐观呢。」
魏琅道:「又怎会这样?」
秦川道:「只怪有人放言,听者有心,也就不足为怪了。」
魏琅道:「真是越发艰难,莫非真的求不来援兵吗?」
秦川道:「那也不是没有办法,定州的欧阳馆主,无心权势,正打算传位给别人,若是其选择共同抵抗妖族,那这件事还有的救。」
魏琅道:「那他们的将军们怎么想?」
秦川道:「为将者,听命于主君,只消定州的城主说一句话,昌郡水师随时都可跨越魔海,不止有水师增援,想必更可带来大军,在陆地之上助战。」
魏琅道:「依你看法,定州谁人接权的可能性大?」
秦川摇头笑道:「定州两代城主都是女人,下一个城主估计还是女子,谁能抓住冉儿的心,谁就说了算。」
魏琅奇道:「冉儿是谁?」
秦川道:「燕亦凡和赵青青的儿子,欧阳霓视如己出的宝贝,谁能控制住他,谁就掌控了整个康国。」
魏琅道:「若是到了那个时候,九重天已然撑不住了,那又于事何补?」
秦川道:「放心吧,至今过去三年了,说来岁月如梭,如今那冉儿也是今非昔比了,欧阳霓又不会陪伴他一辈子,到时只要他身边女人说得上话,求来援兵又有何难?」
魏琅道:「如今妖族锐气正盛,多拖一天是一天,若真求来援兵,联合共击妖族之下,未必会输给妖族去。」
秦川满是感慨道:「多拖一天是一天吧,说不定公主在雾江水师坐镇之时,我还消去定州,向那些人陈明厉害,以求援兵,但求老天保佑。」
魏琅道:「但愿如此吧。」
秦川忽而一笑道:「刚才那老先生说的一段书,你觉得如何?」
魏琅皱眉道:「国乱思忠臣,国危思良将,老先生说的一段书是很好,可是如今妖族大军肆虐,一路如入无人之境,纵横天下,若依旧怀念前人如何勇猛之事,不免惹人悲叹呢。」
秦川戴上斗笠,走入雨中道:「我先告辞一步了,也祝魏兄在战场之上,所向披靡,旗开得胜。」
魏琅抱拳相送道:「秦兄告辞。」
秦川解了一匹马,渐渐远去,魏琅转身回来时候,旁边随从急忙小声道:「主公谈的如何?」
魏琅想了想道:「也就那样吧,知道了许多信息,不过明日还要赶回庆府,早日奔赴前线,这些琐事就不再想他了。」
说完之后,静静抱胸坐着,闭目养神,深夜时分,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下来。
第九十四襄 茫茫天涯无限路
魏琅走后,他在穆府住的院子里也冷清了很多,白天基本不见什么人,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没有人烟,冷冷清清的,过不了多久,甲州便要爆发一场妖界史无前例的残酷之争,大战将临,风雨吹了满楼。
醉花楼下,窗外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,更加惹人愁思,魏琅走后,宋捷明天也要奔赴前线,柳若萱也需赶去海上,在雾江水师督战,繁华转眼间,似将要落寞。
周宁闲来无事,呆在房里,馨儿玩了太久,正在床上甜睡不起,他倒了两杯酒道:「喝些酒吧。」
楚嫣点头嗯了声,接过酒喝了,周宁陪她饮了一杯,楚嫣把画收了起来,瞧着窗外烟雨,楚嫣握住他手道:「出去走走吧。」
周宁拿了伞道:「也是,走走也无妨。」
两人一块儿下了楼来,却见夜色中丝丝烟雨飘舞,湖边行人渐少,直到雨夜里一声动听笛声,笛声婉转入耳,美妙无比,湖边行人渐渐汇聚过来,幽绿湖水上面,一艘一艘小船随着水波温柔晃动,笛声婉转间,一盏一盏粉红花灯,一盏一盏的在湖水上随风飘了过来,花灯如同莲花绽开,设计精妙,花瓣中间是燃烧的蜡烛,在丝丝细雨中,一盏盏花灯,似万千怒放的莲花,随着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,渐渐从对岸飘来湖心,一条湖上木廊,笔直通向湖心,许多孩童欢声笑着,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。
笛声渐渐近了,更是听的人如痴如醉,一盏一盏粉红花灯飘在湖面,美的似梦似幻,幽幽湖水亦倒映着一盏盏花灯,就在这时,十几名青衣飘飘的少女,犹如从天而降,灯火一瞬之间,便如天宫仙境一般,舞姿轻盈的站在湖水上面,身边一盏盏粉红河灯如歌亦舞,随风飘飘,十几名蒙面少女,站在湖水上轻舞纱袖,香风吹送,拂来岸上,围观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奇景?一时瞧的还以为到了天上,更有人揉着眼睛,难以置信。
一群青衣少女在湖面轻舞曼妙中,一盏盏河灯映的她们人比花娇,笛声也更加清晰了起来,周宁放眼望去,但见一人,手持竹笛,容颜英俊,步步从画舫深处走去,正是宋捷。
周宁瞧的不由愣住,就在此时,犹如美人从天而降兮,一名素衣白裳的绝色少女,轻纱蒙面,极其美丽的落在众少女之中,一盏盏莲花河灯怒放,幽香随风扑来,她衣裙飘飘,此女舞姿极美,纱裙飘逸之时,若隐若现露出秀美玉足,蜻蜓点水一般停在湖面,楚嫣不由几分惊讶道:「那可不是紫寒公主吗?」
周宁急忙牵着她来到湖上走廊,奔向湖心,但见几十步远,众女如同天宫的仙峨齐舞,居中仙女领舞,舞姿翩翩,美妙绝伦,虽面蒙轻纱,那绝色之美,已是满座倾倒。
宋捷手持竹笛步步走来,笛声婉转,周宁抱紧楚嫣,纵身跃上画舫,但见宋捷一袭淡衣,含笑迎来,周宁入目看去,但见画舫内,临窗位置坐着一大群朱衣纱帽的乐师,各拿不同乐器,正自演奏,其音美妙,壮丽动人!
宋捷手持竹笛,把手负于背后,目光欣赏着满湖丽色,高声笑道:「花到飘零惜已迟,嫣红落尽最高枝。
绿章不为春阴乞,愿借东风着意吹。
茫茫情海总无边,酒阵歌场已十年。
剩得浪浪满襟泪,看人离别与团圆。
四弦何用感秋深,沦落天涯共此心。
我有押衙孤剑在,囊中夜夜作龙吟。
并蒂芙蕖无限好,出泥莲叶本来清。
春风明镜花开日,侥幸依家住碧城。」
楚嫣一首诗听罢,道了声好,接着续道:「无端花事太凌迟,残蕊伤心剩折枝。
我欲替他求净境,转嫌风恶不全吹。
蹉跎恨在夕阳边,湖海浮沉二十年。
骆马杨枝都去也,折将花来门前垂。
君道风月一十载,幽幽庭院秋意悲。
春歌还需花月圆,天涯任远路漫漫。
」
宋捷抚扇笑道:「等闲花事莫相轻,雾眼年来分外明。
弱絮一生惟有恨,空桑三宿可胜情。
进言白傅风怀减,休管黄门雪鬓成。
十二栏干斜倚遍,捶琴试听使依声。
双扉永昼闭青苔,小住汾堤养病来。
几日药炉愁奉倩,一天梅雨恼方回。
生无可恋甘为鬼,死倘能燃愿作灰。
不信羁魂偏化蝶,因风栩栩上妆台。
犹忆三秋识面初,黄花开满美人居。
百双冷蝶围珊枕,廿四文鸳护宝书。
琐屑香闻红石竹,淤泥秀擢碧芙蕖。
灵犀一点频相印,笑问南方比目鱼。
暮鸦残柳乱斜阳,北地胭脂总可伤!
凤跨空传秦弄玉,蝶飞枉傍楚莲香。
谁将青眼怜秋士?竟有丹心呕女郎。
雪地板拍歌三叠,五母屏开厂一重。
生死悠悠消息断,清风仿佛故人逢。
绿采盈檐五日期,黄蜂紫燕莫相疑。
香闺缓缓云停夜,街鼓冬冬月上时。
情海生波拚死别,寒更割臂有灯知。
怜才偏是平康女,懒向梁园去赋诗。」
恰在这时,柳若萱面蒙白纱,仙女一般盈盈走来,轻声续道:「夜阑灯地酒微醺,苦语伤心不可闻。
尘梦迷离惊鹿幻,水心清浊听犀分。
酬恩空洒进前泪,抱恨频看剑上纹。
凤伴鸦飞鸳逐鸭,岂徒鹤立在鸡群。
北风飒飒紧谯楼,翠袖天寒倚竹愁。
鹦鹉笼中言已拙,凤凰笯里夜惊秋。
好如豆蔻开婪尾,妒绝芙蓉艳并头。
集蓼茹荼无限痛,蘼芜果尽恨难休。
长生恨不补天公,手执红梨梦也空。
滚滚爱河沉弱羽,茫茫孽海少长虹。
琴心绵渺低回里,笛语悠扬往复中。
我亦一腔孤愤在,此生沦落与君同。
眉史年来费抚摩,双修双滴竟如何?
玉台香屑都成恨,铁瓮金陵不忍过。
红粉人皆疑命薄,蓝衫我自患情多。
新愁旧怨浑难说,泪落尊前定于歌。
玉人咫尺竟迢迢,翻觉天涯不算遥。
锦帐香篝频人梦,枕屏多铁可怜宵。
丁香舌底含红豆,子夜心头剥绿蕉。
准备临歧万行泪,异时够得旅魂销。」
楚嫣含笑道:「萍水遭逢露水缘,依依顾影两堪怜。
茧丝逐绪添烦恼,柳线随风作起眠。
双泪声销何满子,落花肠断李龟年。
早知如此相思苦,悔着当初北里鞭。」
宋捷续道:「凤泊鸾飘事总非,新诗一读一沾衣。
如何情海茫茫里,忽拍惊涛十丈飞?
生太飘零死亦难,早春花事便催残。
看花我亦伤心者,如此新词不忍看。
西山木石海难填,弹指春光十八年。
为嘱来生修福慧,姓名先注有情天。
小别伤怀我亦痴,寒宵抱病已多时。
烦君再谱旗亭曲,付与阳关一笛吹。
芙蓉镜里影双双,芳讯朝朝问绮窗。
输我明年桃叶渡,春风低唱是木兰。
灞陵桥畔柳丝丝,记别秦云又几时。
销尽艳情留尽恨,人天终古是相思。
沧溟到眼屡成田,世事纷纷日变迁。
但愿早储新步障,看君金屋贮蝉娟。
偶将笔墨写温柔,涂粉搓酥乐唱酬。」
周宁听完,忍不住笑道:「听完确也很是应景了。」
宋捷含笑道:「诵诗容易,以诗应景便也难了。」
这时一群少女舞的美妙,岸上老老少少围了一团一团,极其美丽中,一瞬瞬烟花冲天而起,映的此处美若仙境。
画舫上一群乐师弹奏正兴,阵阵乐曲一时婉转动人,楚嫣看了看柳若萱这个仙女,含笑说道:「公主可愿与人家合弹一曲吗?」
柳若萱轻抬玉手,美眸含笑道:「有何不可?」
命人抱来一把瑶琴,柳若萱抚琴,楚嫣吹笛,众人瞧的是美轮美奂,宋捷盘腿坐下,焚了一支香,任凭熏香飘飘,慢慢喝着酒笑道:「周兄愣着做什么?公主亲自献艺,千载难逢的好机会,可要好好欣赏。」
她玉手抚在琴弦,弹出阵阵天籁之音,画舫内许多乐师跟着附和,其声美丽动人,楚嫣笛声夹杂着其中,衬着丝丝烟雨,湖上一盏盏莲花河灯,一道道婀娜窈窕的少女倩影,真叫人毕生难忘。
周宁听着听着恍惚念道:「一别都门三把火,天涯踏尽红尘。
依然一笑作春温。
无波真古井,有节是秋筠。
惆怅孤帆连夜发,送行淡月微云。
尊前不用翠眉蹙。
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 ……」
待到一曲结束之时,宋捷盘腿笑道:「我也不作那姿态了,如今妖兵肆虐,明日我就要奔赴前线了,兵荒马乱的,大家也要多多保重。」
周宁敬了一杯酒道:「魏兄先去一步了,我也愿你二人在战场上,能够冰释前嫌,旗开得胜。」
宋捷笑道:「自是如此。」
柳若萱把瑶琴放到旁边,目光瞧着幽幽湖水道:「若萱亦要奔赴雾江水师去了,战乱之中,各人前途未知,唯愿平安。」
周宁听到这里一阵伤感,宋捷把竹笛插入怀里道:「其实这诺大天下,又哪里会没有几个伤心人呢?」
楚嫣依偎进周宁怀里,低声不语,宋捷又看向柳若萱道:「魔都水师势大,公主在海上之时,我宋捷亦会日夜在心中为您祈求战胜。」
柳若萱点了点头道:「君应如是。」
也在此刻,一缕缕烟花冲天而起,爆出大片花火来,满湖春色,一盏盏莲花河灯怒放,当真够美……
***
注:本章长诗出处,为花月痕。
第九十五襄 绝然可知人心
荒凉所在雨冷萧索,冻彻肌肤,尤其是雨水飘飘时,衣衫湿透,贴在肌肤满身皆是冰凉,处处满是奇峰怪石,群山狰狞,他抬头望去,四周尽是巍峨高山,浓密树林,托着寒冰凶龙弓的骏马,陪伴身侧,魏琅骑在马上,伸手摘去斗笠看了看群山道:「此处也真是荒凉。」
旁边二十五名贴身侍从,皆是斗笠遮面,其中一人道:「主公,如今已是在我庆府地界,只是此路荒废已久,甚是凄凉。」
魏琅一笑道:「我非是故意走曲折之路,只是这条路算是一条捷径了。」
这条路可容三匹骏马并行,也说的上是一条大路了,只是路边野草杂生,山林浓密,无数大山甚是狰狞,一众人任马慢慢走着,丝丝烟雨飘的厉害,衣衫湿透时,路过一处荒废已久的村寨时,此处村寨空无一人,牵着马上去时,选了一处避雨的房间,众人安置好马,进去房间躲雨休息。
二十多人衣衫尽已湿透,围坐在火堆边烤火取暖,火光温暖,每个人的身上都冒出阵阵水气,又各自取出腰中的酒,背负的牛肉干粮,一口酒,一口牛肉的吃着。
路途遥远,况且经常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的,一众人远行之中,专有托着粮食,铁锅的骏马,每次路过有人烟的地方时,便购买一些,魏琅慢慢喝着酒吃着肉,已此时有人取来铁锅,支在火上,添入满满一锅水,火势很大,很快就冒出热气,再过不久,就咕咚咕咚冒起热泡来,先是盐和调料,后是一些食物也丢入了铁锅里。
铁锅下的木柴烧的很旺,铁锅里煮着香喷喷的鲜汤,多是些姜片,葱花,木耳,香菇,干辣椒,牛肉片,粉丝,酱油,蔬菜,很快便是香气扑鼻。
拿来碗筷喝汤之时,香气扑鼻,饭汤鲜美,本就是淋了整整一天的雨,也是又饥又饿,端着碗喝汤之时,吃一口红辣椒,喝一口汤,真是大汗淋漓,畅快无比,直觉浑身舒坦。
满满一锅汤被二十多人喝了个底朝天,半点不剩,众人吃饱喝足,又舒服,又觉疲惫,在地上铺好了茅草,火烧的正旺,二十多人轮流守夜,每二个人一轮,半个时辰一换,火也不怕灭了,衣衫的水气也被火烤的干干净净。
躺在地上睡觉时,很快便陷入梦乡,睡着睡着,睡了两个多时辰,进入深夜时分,外边雨水渐大,隐隐有风雷之声,把人给吵醒了,守夜的人刚刚才换,守着火堆,房子宽敞,却也破旧,里面除了些干草,空无一物,众人躺在草上睡觉,睡的正是昏沉,外边风雨呼呼作响,屋漏偏逢连夜雨,满山遍野的树木跟着呜呜作响,甚是骇人。
这些人皆是庆府高手,一个个万里挑一才能贴身跟在魏琅身边,魏琅是庆府继任家主,为人勇猛,文武双全,能跟在魏琅身边的,自也不是什么等闲。
两个守夜的人,专心添着柴火,火光照的满屋通红,外边风雨大作,这二人怀抱腰刀,一语不发,常年练武厮杀中,整个人气质自有一股冷厉。
似这些久经厮杀的骁勇之人,不是刀光剑影,便是常常手执坚锐,久而久之,习性勇猛彪悍,胆气极壮,一身铮铮铁骨,躯体一股武人气质自然流露,虽是不言不语,不动如山,令人看去犹如静坐猛虎,不可小觑。
外边风雨交加,满山遍野的树木呜呜作响,窗外枝叶左右摇曳,这两人怀抱腰刀,始终一语不发,挺过半个时辰之后,另有两个人过来轮流,外边风声稍止,哗哗啦啦的下起雨来。
到了天亮时候,雨还未停,倾盆大雨转眼疾骤下来,魏琅立在门前,把腰刀插入衣带,目光所向,漫山遍野的雨水成帘,哗哗啦啦的飘洒着,他伸手拿过斗笠,戴在头上,系好系带,噗一声泥浆飞溅,魏琅面色丝毫未变,已是走入满天大雨里,大雨转眼就湿了衣衫,他从容自若,抱着马鞍放在骏马身上,倾身骑在马上,一握缰绳,但听一声骏马劲凉狂叫,一众铁蹄踏着古路猖狂飞去,雨珠乱抛,马上人转眼消失在古道。
***
昨夜满城风雨骤来,到了天明时分,但闻阵阵鼓角争鸣,大藩,宋睿亲设祭礼,跪拜天地,祈求战胜。
一声锣鼓齐敲,戴着面具,身穿兽衣的男人们手拿小鼓,踏着怪异的步伐,一根根蜡烛常明,门外大雨瓢泼,楼檐挂着的狰狞野兽昂首向天,宋睿双手整理衣襟,双手合握,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,台上一具具似血染成的历代牌位,一个个风云岁月,战马驰骋的英豪,静静常眠于此。
大藩头磕地,极为虔诚道:「不肖子孙穆礼,祈愿祖宗英灵倾听,今妖兵大举来犯,其兵势强大,所到之处玉石俱焚,甲州危矣,穆府危矣,值此危难时刻,不肖子孙穆礼,再出穆府将士五万员,于今日奔赴战场,与那妖兵决一死战,唯愿祖宗英灵保佑,护佑儿郎们战场勇猛杀敌,旗开得胜……」
说罢二人低头连磕三记,恭恭敬敬的起身,外边鼓角争鸣,阵阵蹄铁践踏,战马嘶鸣之声,铁甲激昂之声清晰入耳,大藩坐在轮椅上,目望处处烟雨,忽而一叹道:「孙桂先是去了,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能活多久。」
宋睿跟着走来,坐他旁边道:「老哥哥,这时候可不是伤心时。」
大藩摇了摇头道:「说去就是去了,如今穆府人丁不旺,也不知我百年之后,子孙们能不能保住这一方水土。」
宋睿握住他衣袖苦笑道:「唉,老哥哥您真是多虑了。」
大藩偏头一笑,目光落在宋睿脸上道:「你亲生把儿子送到战场,这份心,我自问真是比不了你。」
宋睿淡然一笑,接过一杯茶慢慢喝着道:「这人嘛,要是长大了,爹娘想管也管不了,越管越是适得其反,我倒好了,看的比较开,只要不做什么错事,懒得说他,如今别人的儿子都上得战场,我儿上一上战场,也是理所应当嘛。」
大藩握住他胳膊道:「老弟,你一向聪明的很,做哥哥的一清二楚,只是这时节,逼着公主嫁给宋捷,实在无异于玩火,九重天再困难,人家毕竟也是高不可攀的公主,小心玩过火了。」
宋睿摇头笑道:「年少男子喜欢绝色美女,本性如此,有错吗?」
大藩眉头一皱道:「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只是心底喜欢也就是了,可若是使强,咱们不也得考虑考虑,人家是什么来头不是?」
宋睿品着茶,连连摇头道:「老哥,龙城公主是高不可攀,可我儿又那里差了?少男少女之间,不就这点事儿,为人父母的,谁不想在这事上多多帮助孩子,况且公主不止是绝色美女,更是天之娇女,若能成了,百利而无一害,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。」
大藩不由苦笑道:「罢罢罢,公主确也是绝色美人,你家宋捷也不至于辱没了她。」
宋睿露出笑容道:「老哥这句话,说的太好了。」
说着起身把门全部打开,楼外风雨清晰可见,瓢泼大雨中,外边阵阵快马呼喝,宋睿打了把伞,出了门时,大路上满是众多穆府士卒,在大雨之中齐刷刷开赴战场,宋捷看见宋睿时,宋睿摇头叹了一声,打着把伞遮在二人头顶道:「与那妖兵打仗不是过家家,凶险的很,我这当爹的嘴上不说,心里跟明镜一样。」
宋捷神色一如既往的含着笑道:「爹放心吧,没事的。」
宋睿伸出手给他衣襟整了整,摇头道:「虽然你和魏琅不和,可到了战场之上,就理应不存私心,此战关乎我们九重天的生死存亡,你可一定要争一口气。」
宋捷点头笑道:「放心吧,此事轻重,我是知道的,绝不会当作儿戏的,到了战场上,只会和那魏琅并肩作战,凡事,打完仗再说。」
宋睿连连叹气道:「既是如此,你便去吧,切记多加小心。」
宋捷牵了马来,跃上骏马道:「父亲回去吧。」
说着一甩马鞭,转眼已是化为烟尘一般,消失在瓢泼大雨里,宋睿呆站一会儿,大藩坐着轮椅出了门来道:「老弟,你怎么哭了?」
宋睿偏过脸笑道:「是雨水湿了脸罢了。」
***
漂泊大雨中,一辆马车行驶在城内大道,马车里的人是馨儿,楚嫣,周宁三个人,这般忙着从醉花楼过来,不为旁事,为的便是今日便要离开穆府了。
穆府城外,一处处群山巍峨,长龙一般的士卒已是走远,大门洞开中,雨水漂泊人烟稀少,分外凄凉。
马车急速奔腾着,来到城外时,马车停下,周宁打开伞,馨儿探头探脑瞧了瞧道:「哇,好大的雨啊!」
旁边楚嫣笑道:「好了,快下来吧。」
一把油伞遮着三人下了马车,入目看去,只见大雨之中,城外空地上停靠着蛮荒巨兽般的神威巨舰,大雨不停冲刷着舰身,巨舰之上亭台楼阁皆在风雨之中,更可见处处雕梁画栋,装饰典雅优美,亭台之后,中间位置是一座巍峨大殿,处处屋檐悬挂着明黄灯笼,灯外缀以红绳。
舰上左右炮台紧闭,楼外屋檐之下,站着二百名身披铁甲的侍卫,人人手按腰刀,大雨漂泊之下,登上这巨舰时,真如到了一片世外桃源一般,人在高处,亭台楼阁样样皆有。
小亭里熏香小兽飘着香气,黄纱随风飘飘,几道少女倩影便在那亭里,走过去时候,琴桌之上一把瑶琴,那绝色少女背负双手,正站在亭边欣赏巍峨群山,她一袭白衣胜雪,身姿高挑修长,还未走近,一股仙妃幽香已是迎面扑来,叫人闻着如处梦中,甚是销魂。
大雨飘飘,她衣裙随风轻舞,少女绝美曲线在白衣雪裙内若隐若现,如瀑长发落在香肩背后,幽香扑面,周宁忍不住多闻了闻,柳若萱闻声转过身来,玉体美丽坐下,玉手轻抚琴弦,旁边貌美女郎,倒了杯茶道:「周公子请用……」
周宁道了声谢,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,但觉清香淡雅,神威巨舰也开始缓缓启动,无声无息的悬浮起来,很快就爬升到了空中,亭内浮纱飘飘,周宁坐在小亭里,入目看去,只见穆府城池皆在眼中,城内许多景致尽数落入眼帘,各般景致清晰可见,真是美妙无穷。
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道:「第一次坐这神威巨舰,想不到竟是如此美的感觉。」
她容颜绝美,此时美眸顾盼之间唯有瑶琴,玉手轻抚瑶琴时,美态万千,轻启红唇道:「在这上面看到的,白天是大好山河,晚上是万家灯火。」
周宁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几眼,心中怦然心动道:「各有各的美吧。」
柳若萱指尖一抚琴弦,发出一声琴音,听之犹如天籁,周宁一边喝着茶,看着壮丽河山,身边香气缭绕,白衣仙女轻抚瑶琴,人生享受,也不过如此了。
他看这神威巨舰的设计极其精美,与一般的神威巨舰差别很大,一般的神威巨舰多是霸气外露,周身遍布大炮,炮台众多,舰上满载士卒,而这神威巨舰上,多是亭台楼阁,精美绝伦,便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旁边随从女子听了,忍不住笑道:「公子不知,这艘舰是龙城为我家公主而造,并不是用来打仗的,所以与别的神威巨舰不一样,虽然如此,但它的攻击能力,也是不容小觑。」
柳若萱一曲弹完,笑道:「确是如此。」
周宁点头看来,亭里熏香小兽飘着浓郁香气,她又是绝色仙女,突然之间倒是瞧着她痴了,旁边丫鬟咯咯一笑,周宁猛然反应,也大觉尴尬,柳若萱看在眼里,便轻抬玉手挥退丫鬟,轻声笑道:「你别在意。」
周宁咳嗽一声,提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,两人边喝着茶,边欣赏着景色,一路经过,出了穆府之外,入目看去,眼中尽是满山遍野的青翠,枝枝恰恰,雨水漂泊之中,一片片浓密山林真如大海一般,无穷无尽,壮丽无比。
美女陪在身边,时间总是觉得过的太快,到了黄昏时候,都觉得也不过短短呼吸之间,还是丫鬟过来喊叫,柳若萱美丽起身,一袭雪白纱裙裹着修长玉体,风吹来,几缕乌黑长发飘飘落在雪颈胸前,飘舞之时,不时拂在胸前曲线浑圆,高耸饱满的傲人玉峰,周宁目光一闪而过,她似若不知,身姿极美的去了。
到了巍峨大殿,殿内真是另有一片天地,明黄灯笼照的殿内古色生香,许多青衣襦裙的貌美丫鬟,体态曼妙婀娜的走来走去,香风诱人中,隐入深纱后面,模模糊糊可见几道倩影,殿内早已摆好热气腾腾的酒菜饭食,馨儿,和楚嫣坐一块儿正陪柳若萱聊天,周宁坐过来一笑道:「又睡觉了吗?」
馨儿伸手摸摸头,眨着眼睛十分可爱道:「呀,头发乱了!」
楚嫣看在眼里,伸出手摸摸她长发,脸上温柔笑道:「没事没事,漂亮的很!」
馨儿咯咯笑道:「真的吗?」
楚嫣道:「姐姐骗你干嘛?」
周宁道:「不止漂亮,简直是越看越美。」
逗得馨儿咯咯乱笑,丫鬟倒了葡萄酒,柳若萱拿起酒杯,慢慢饮着,楚嫣道:「公主喜欢喝葡萄酒吗?」
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,二女碰了酒杯之后,柳若萱美丽动人道:「从小就爱喝葡萄酒,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。」
馨儿吃吃笑道:「人家也喜欢喝。」
三女便对饮起葡萄酒来,周宁喝了一口,也是十分喜欢,连饮数杯,只觉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了,三女对饮之中,娇美万千,各不相同,柳若萱仙女高贵,馨儿娇憨可爱,楚嫣大家闺秀,瞧的人眼花缭乱,畅饮正欢时,一道人影走进大殿。
看他穿着布衣,三十多岁的年纪,一张面庞谈不上英俊,但也英武不凡,大步走来时,神色间颇有几分高傲,目中一瞥瞧到三女时,神情一怔,又看了看周宁,便是皱起了眉头,低身跪在地上道:「吴钧祝殿下凤体安康。」
柳若萱淡声道:「起来吧。」
吴钧大步走来,站在她旁边道:「刚收到龙城消息,龙城对妖族进犯甚是担忧,催促殿下早日奔赴雾江水师。」
柳若萱倒了一杯酒道:「本宫现在已在去往江都了,龙城不久便会收到消息,你不用担心。」
吴钧恭敬站着道:「是。」
柳若萱又道:「前些日子,熊族大先生遇刺,本宫命你查清,办的如何了?」
吴钧神色一变,低声道:「是我无能,对那事情毫无头绪,想必熊族,狼族投靠了九重天,在鬼浓一线和妖兵作对,如此之事,定是妖族所为了。」
柳若萱道:「本宫也知道是妖族所为,大先生来无影去无踪的,只与本宫有所联系,妖族的杀手,是如何得知大先生踪迹,才是本宫疑惑之处。」
吴钧低着头道:「殿下不必为此担忧,想那妖族神通广大,要想找到大先生,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。」
柳若萱摇头道:「算了,此事暂且不提,本宫这次去雾江水师,责任重大,也耽误不得,旁事就放一边吧。」
吴钧听了恭敬点头,不再言语,柳若萱淡淡饮了几杯葡萄酒,美丽起身道:「突然有些头晕,就先告辞了。」
说着动人无比的走入深纱之后,吴钧道了声抱歉,紧跟着去了,馨儿咯咯笑道:「咱仨继续!」
周宁忍不住笑道:「来相公怀里。」
馨儿笑着投入她怀里,周宁紧紧搂着她,怀里一具温香软玉,拿来酒杯喂馨儿喝着酒道:「嫣儿还喝吗?」
楚嫣笑道:「不喝了。」
周宁摸摸馨儿俏脸道:「那便回房去吧。」
楚嫣温柔答了声是,便领着周宁回房休息,住的地方床纱被褥皆是崭新,房内装饰典雅,楚嫣轻轻打开一丝窗户,几许凉风吹了过来,回过身时,却见馨儿坐在周宁怀里,吃吃乱笑,娇憨可爱。
外边大雨漂泊,隐约可见此起彼伏的层层大山,风雨之中,说不出的壮丽,如瀑秀发拂在红唇,轻声细语道:「还不睡吗?」
馨儿正玩的开心,闻言美美笑道:「待会儿再睡!」
楚嫣忽而道:「我怎么感觉,今夜有一些压抑……」
周宁忽而道:「压抑?」
楚嫣回过身来,步步走到床边坐下道:「这兵荒马乱的时候,谁人又会开心了……」
馨儿搂着周宁脖子,嘟着嘴嗔道:「姐姐,好端端的,你说这个干嘛?」
周宁抱紧馨儿,抚摸着她俏脸道:「唉,其实馨儿说的也对,嫣儿也不要胡思乱想,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」
馨儿坐在他怀里,温柔道:「定州美不美呀?」
周宁眼睛一亮,把楚嫣也搂进怀里,左拥右抱道:「也是美的很。」
馨儿开心道:「人家还没见过海哩!」
周宁在她脸上亲了口,抱紧二女道:「总会看着的,咱们到了江都城就去定州去。」
楚嫣道:「相公,咱们该睡觉了,嫣儿去把窗户关上。」
她说着起来去关窗,窗外大雨漂泊,飘飘洒洒的坠落下来,群山在大雨之中,浓密树林组成云海也似,在风雨中涌动着,奔腾着,真是如此美丽的景色……
***
这座宫殿的深处,熏香小兽喷吐着丝丝烟气,烛火微亮,殿内正中位置,层层轻纱围绕的,是一面水池,水池内水光清澈,水面上飘着一瓣一瓣的梅花,浓郁滑腻的水,冒着含香热气。
水池深处,一股醉人幽香迎面扑来,吴钧一动不动跪在地上,只因为薄如蝉翼的床纱之处,睡着一名高贵无比的绝色女子。
熏香小兽喷吐着青烟,吴钧跪在地上,他始终未曾动过,一动不动的,他的面前整齐摆放着一对白鞋,那鞋是床上女人穿着的鞋,此时此刻静谧之中,真是充满了诱惑,他有好几次都想把那白鞋拿在手里好好的摸上一摸,可是一想到那女人的绝色美丽,心底对她的敬畏,这股念头便生生止住了……
直到无声无息中,床纱深处伸出一截雪白玉臂,薄纱淡袖轻裹着雪肤,暴露在空气之中,那静谧似被打破,一声男人悄悄吞咽口水的响动,惊醒了她。
吴钧低着头,睡醒之后的柳若萱,一声不语,美丽玉手掀开床纱时,一捧如瀑秀发已是滑落下来,吴钧头也不敢抬,视线所望,是那曲线极美,诱惑至极的女人玉足,柳若萱轻撩秀发,冷艳高贵的站起身来,她身材高挑,婀娜动人,此时此刻赤着玉足步步走在红毯之上,那背影说不出的惊艳……
她走来时身边一股香风弥漫,吴钧头也不敢抬,只听得水波涟漪,是那无声诱惑。
烛光摇曳,水池四周黄纱遮掩,她一袭白衣胜雪,如瀑秀发披在香肩背后,绝美身影圣洁而又诱惑,美人玉足泡在水池里,淡淡道:「你过来……」
吴钧吞着口水,头也不敢乱抬,来到她背后时,又是香艳又是刺激,又是恐惧,心中百味交集,
柳若萱坐在水池台阶,纱裙如花绽放,轻裹玉足泡在水中,淡然自若,捧着香滑之水浇在肌肤,红唇轻启道:「人都有心中欲望,你跟随本宫时间不短了,不知你心中欲望是什么?」
吴钧依旧跪着,满是恭敬道:「我只愿永远陪伴公主身边,为公主鞍前马后,效生死之劳。」
她头也不回,淡声道:「你如此忠心,本宫自然欢喜,可是本宫又给不了太多,不如别人给你的多。」
吴钧听的肩膀一颤,压抑着紧张道:「公主何出此言?我只要能在公主身边,便已心满意足了,根本不需要太多。」
她玉手拂着水珠道:「此话不假,若是想要的太多,伤人也害己……」
吴钧已然偷偷抬起头,目光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仙女道:「我能陪在仙女身边,我……又何尝要的太多?」
她听了迟迟没有回答,却是轻唤一声道:「狗儿。」
一道鬼魅般的黑影,如同轻烟似的飘了进来,看那黑影瘦瘦弱弱,在这烛光摇曳中,真是怪异极了,看他的脸,才不过十三,四岁的模样,还有未褪去的稚嫩,目光畏畏缩缩的,瞧在地上散乱的衣裙时,俩眼一亮,更是看去几分猥琐,正是傻狗儿。
傻狗儿飘了进来后,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:「姐姐,狗儿来啦……」
吴钧瞧的两眼发直,柳若萱道:「你回来了,只是狗儿还没长高吗?」
傻狗儿嘿嘿笑道:「姐姐,狗儿永远都这样,是长不大的孩子!」
吴钧看那狗儿不住在心中女神的玉体,看来看去,大饱眼福,忍不住愤怒道:「瞎了你的狗眼,公主圣洁玉体,是你能够看的吗?」
狗儿似装傻一般,傻乎乎道:「你是谁啊,干嘛大呼小叫的?」
吴钧气急,直想上去一剑杀了他,水波荡漾中,她似戏水一般,捧起水珠浇在自己诱人雪足,几瓣梅花沾在雪白肌肤,说不出的诱惑,惊艳,淡声细语道:「狗儿,去把姐姐的绣鞋拿来。」
傻狗儿欢欢喜喜道:「好咧!」
一蹦一跳的拿起她床下白鞋,欢天喜地顺着台阶走下水池,放到她身边,俩眼直勾勾的瞧着仙女玉体,只见层层水雾缭绕,热气飘飘,水池内是一名绝色少女,乌黑如瀑的秀发,几分湿润的留恋在浑圆香肩,与那雪颈肌肤相映,充满了诱惑,更不说那一袭白衣胜雪内,惹人喷血的仙子玉体,散发着迎面扑来的幽幽兰香。
水中极致诱惑的雪白玉足,在层层水气中半遮半露,香艳无比,一层层水气吹送中,傻狗儿眼里只有她那玉足,瞧着瞧着,已是口水直流,毫不知觉的挂在嘴边,一滴一滴往下掉。
她雪白纱裙裹着美人玉足,纱裙如花绽放,就如最美的莲花,绽放在水面,夺去了一切之美,尽为她一人所有。
香滑水波飘动中,同样倒映着这个白衣胜雪的仙子,水中倒影里,只见她及腰长发,轻落香肩胸前,乌黑秀发落下来时,极其诱惑的贴在胸前,但见她白衣胜雪下,长长秀发落在两团浑圆饱满的双峰,虽是雪衣轻裹,但那衣内若隐若现的傲人高耸,浑圆饱满的曲线,却是遮挡不住,直令傻狗儿看的是口水狂流,再也挪不开眼,呆楞楞道:「姐姐那里……真的好美,好大……」
吴钧听的冒火三丈,又恨不能亲眼目睹,只急的是咬牙切齿,羡慕死了那大饱眼福的狗儿,恨不得两人对换,她美眸看来,清晰看到狗儿流着口水,憨态毕露的模样,她却是一张仙女容颜,高贵圣洁到了极点,狗儿看的脑子里轰的一下,全是空白,噗通一声跌入水里,溅起水花无数……
吴钧大怒又不敢过来,直气的破口怒骂,狗儿掉入水里之时,想起这是仙女沐浴用的水池,幸福的快要死去,从水里钻出头时,却见水池边已无仙女身影,柳若萱此时此刻,圣洁无比的立在黄纱之外,美眸瞧着摇曳不定的烛火,蜡烛火苗吞吐不定,烛火倒映出一道虚若蛛丝的淡影……
那淡淡影子,比之刚才轻烟般飘进来的傻狗儿,更像鬼魅一些,便在烛火一晃一晃中,墙上诡异般的飘下一个人来,吴钧猛然按住铁剑道:「何人胆敢闯入公主寝宫?」
柳若萱轻抬玉手,白衣纱袖裹着美丽玉手,美人指尖轻弹之间,深宫之内,数十盏蜡烛同时明亮了起来。
那鬼魅影子被烛火也照的更明亮了一些,满是一身妖异黑气,死气沉沉,吴钧按捺不住,已是抽出铁剑纵身扑上,剑势大为惊人,铁剑厉啸一声,势不可挡的当头劈下,眼看那鬼影被剑劈了个正着,吴钧却是心里一颤,一剑劈下,鬼影原地化为一道轻影,转眼之间从他背后探来两只黑气腾腾的鬼爪,吴钧毕竟是使剑的高手,电光火石之间,身躯一弯,横剑反扫过去,鬼影被剑拦腰斩断!
容不得吴钧喘口气,拦腰斩断的鬼影子,一阵轻烟也似飘了过来,任凭剑劈猛砍,就是丝毫不惧,避让之时,一个不及,就被鬼爪挠了一下,被鬼爪挠到的衣衫,转眼化为腐朽,细粉一样飘了一地,骇的吴钧急往后退,轻烟如影随形,不紧不慢的逼了上来。
一个四处躲避,一个到处追击,虽是剑劈猛砍,也是无济于事,他正焦急时候,傻狗儿在后边取笑道:「笨也笨死了!」
吴钧大怒,破口骂道:「狗东西,有本事你自己来上!」
傻狗儿轻飘飘道:「我上就我上。」
说着手指一挥,十几道细若蛛丝的线,嗤嗤缠住鬼影,十几道丝线蟒蛇缠绕一样,哗哗转着圈儿,转眼就把黑气腾腾的鬼影包裹的粽子也似,鬼影陷在其中胡乱挣扎,黑气狂冒,体形也是急剧缩小,傻狗儿得意洋洋道:「如何?」
吴钧俩眼睁大,眼看那黑影在蛛丝缠绕中,黑气狂漏,不过片刻便轰然倒地,黑烟飘去,魂飞魄散……
傻狗儿得意无比的收回丝线道:「对付鬼魅之物,你还差的远哩!」
吴钧羞愧交加道:「你又是什么东西,在这胡言乱语?」
傻狗儿哼道:「说出来吓死你!」
吴钧满脸涨红,柳若萱淡然道:「狗儿已经四百岁了,你不如他,也是情理之中。」
吴钧脸色大变道:「什么怪物,能活四百岁?」
傻狗儿哼了一声道:「龙城之奴!」
吴钧猛的吞吞口水,一句话也没敢再说。
柳若萱美丽入坐,玉手倒了杯茶慢慢品着,吴钧心里却是大浪翻飞,久久不能平静。
六百多年前历月王朝的先民,与妖族大战之时,妖魔鬼怪处处滋生,作恶多端,大乱之下,又无人能管,以至于猖狂甚久,直到妖族败退,神人在龙城铸就无间地狱,遍收世间作恶妖魔,在无间地狱中,终年不见天日,地处阴暗潮湿之地,里面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,各种恶魔丛生,每日深夜便要经受各种残毒至极的酷刑,饿刑,饥饿来临时,让地狱中的妖魔自相残杀,吞食血肉。
以至于到了晚上之时,关押恶魔的无间地狱,常常能听到地底深处,传来的妖魔惨嚎之声,听来撕心裂肺,几成一片鬼地,妖界中人闻名丧胆。
无间地狱大押妖魔时,也关押十恶不赦的人,他们阴险狡诈,手底下做的恶事,莫不是罪孽滔天,个个都有通天本领,又被历代圣女抓获,关入无间地狱,与妖魔关押在一起,永久不见天日。
既有通天本领,自有其欣赏者,受不了无间地狱之苦,苦苦哀求脱逃地狱者,比比皆是,可被龙城选为奴的人,却是寥寥无几,一旦成为龙城之奴,不止立下禁咒毒誓,生死便不由己,命便掌握在龙城手中,惹龙城一个不开心,龙奴便生不如死,转眼之间就能灰飞烟灭,魂飞魄散,永无投胎转世之能。
柳若萱品着茶,一语不发,大殿烛火摇曳中,一道人影倒铺进来,看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黑气之中,姿态潇洒的步步走来,但听哗啦一声,一把折扇打开,黑气散去,露出里面身着桃红衣衫,脸戴妖异面具的男子,正是梅先生。
梅先生先是吟吟一笑,毫不见外道:「都在啊?」
吴钧怒道:「大胆狂徒,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?」
梅先生白皙指尖把玩着折扇道:「知道,这里不就是公主殿下的香闺嘛。」
说着满脸陶醉的闻了闻,销魂道:「嗯……果然好香……」
又瞧了瞧狗儿道:「这便是龙城的奴吗?也不过如此。」
傻狗儿嘿嘿一笑道:「是啊。」
梅先生又看到柳若萱,连连摇头,满是怜惜道:「真是一个天仙玉女,只可惜,我来是专为取殿下性命的。」
柳若萱美丽起身道:「那便请吧。」
梅先生目中一笑,张开手指把那折扇一点一点的打开,忽而哗啦一声收起折扇,转眼之间消失在了原地,狗儿嗤的一声也跟着化成轻烟,吴钧额头汗水直流,柳若萱淡然自若,拿起杯子轻轻巧巧的一泼,杯中之水登时成了锋利水箭,在空气之中仿佛射到了什么东西,砰的一声激散开来。
她眉轻蹙,身前空气之中,生生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,手上刺画着盛放的蔷薇,鲜艳又美,朝她胸前抓来,却不料美人轻描淡写的一弹杯子,小小杯子凌厉成风,径直往白手弹去,白手急往后缩,口中兀自赞叹不已道:「真美……」
听他语气之中颇有遗憾,甚是猥琐,后退之时,柳若萱轻抬玉手一挑,姿态美妙,而水池之中翻了锅一样,四张龙嘴喷吐的水泉,成了四道锋利水箭,缠绕着冲那白手卷了过去,白手嗤的一声消失不见,语气缥缈道:「看来我真是太小看你这个公主了。」
柳若萱玉手翻转,水龙乱飞,四下缠绕,阵阵破空之声不绝于耳,她容颜清冷道:「亡羊补牢,如何晚矣?」
梅先生凭空出现,从容笑道:「今晚个,我梅某人还真没白来。」
说着一抖折扇,折扇哗啦啦声中径自扑往柳若萱,快如薄刀一样锋利无匹,她动作一缓,梅先生闪出水龙包围,疾速扑了过来,后边水箭紧追而上,她纱袖轻舞逼退折扇,梅先生已是近了身来,水箭哗的一声坠落在地,柳若萱转身避开,急促之时惹得胸前饱满双峰,为之娇颤,看的梅先生悄吞口水,紧追不舍笑道:「躲也没用。」
出手之间,尽往她敏感之处点去,柳若萱连避数步,娇躯一转欺身上来,梅先生叫道:「美人儿来的正好!」
两相迎上,正要撞上之时,眼前仙女消失不见,一股凌厉风声背后袭来,梅先生急忙躲避,慌不择路的跳入水池之中,仙女紧追而来,梅先生躲避不及,眼看就要丧命,电光火石之间,两只手嘶拉一声扯开自己衣衫,把个男人身躯露在她眼前。
柳若萱登时攻势顿减,眼看就要撞上之时,梅先生看她脸色羞红,怪笑一声淌着水花迎了上去,纱裙如花绽放之时,美人玉足轻盈无比的抵了过来,梅先生低头一瞧,一只穿着白鞋的美人玉足点在自己胸膛,又是舒服至极,又是香气飘飘,甚是受用,瞧的眼都直了,冲口而出道:「好爽!」
她柳眉一蹙,蜻蜓点水一般在水上轻点,仙女身影转眼即去,电光火石之间,大手猛然往她玉足抓去,一握之下,只觉隔着绣鞋都感内中玉足诱惑,用力一握,竟是脱下了她一只白鞋。
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绣鞋,满脸陶醉道:「留下一只绣鞋也是不错!」
柳若萱立在红毯,冷声道:「你也不过如此!」
梅先生呵呵一笑,却不言语,视如珍宝的把玩着她雪白绣鞋,痴痴的贴到脸上摩挲着,大感舒服,忍不住在她绣鞋闻来闻去,销魂蚀骨道:「啊……好香……」
柳若萱淡然入坐,不发一语,梅先生闻了一闻,轻轻巧巧的把绣鞋抛到她面前,脸上诡异笑道:「唉,既然不欢迎,那就恕我梅某人不再相陪了。」
说着坦然披上衣衫,潇潇洒洒的离去,吴钧干瞪着眼,眼看着那梅先生得意洋洋的离去。
狗儿消失已久,柳若萱把那被梅先生玷污的绣鞋踢到一边,冷声道:「岂让此物,脏了本宫!」
吴钧急急忙忙从梳妆台边,捧来一双淡雅绣鞋,跪在地上为她穿上道:「都怪我无能,害的贼人混了进来,累的殿下受辱!」
柳若萱道:「起来吧,也不能怪你。」
她说着背负玉手美丽起身,步步走向殿外,殿外已是灯火通明,满舰的人严阵以待,一个个炮口轰隆隆声中,威力巨大的火炮被推出炮台。
甲板之上,雨水哗哗啦啦的冲洗着,大雨漂泊,舰上杀机一片,一道电光肆虐之时,前方三道凄惨无比的怪物身影,正是三艘武装到牙齿的神威巨舰。
三艘神威巨舰上,妖族战旗狂舞,对面夹杂着破口大骂,气急败坏之声:「贼丫头,臭女人,不知死活的小娘皮,你坏了老夫的宝贝,老夫便送你到阴曹地府去!」
周宁走上前来道:「是墨先生。」
对面的墨先生兀自愤怒不已,污言秽语不绝于耳,在一艘神威巨舰的甲板上,冒着倾盆大雨,又蹦又跳,手舞足蹈,一看到柳若萱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一般,激动的不能自已。
柳若萱立在甲板上,冷声道:「一张破琴罢了,本宫随随便便都能拿出好几张来,你那破琴,说不得还是赝品!」
一句话气的墨先生狂呼乱骂,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,嚎啕不已道:「你这可恶至极的贼丫头,坏了老夫的宝贝,还这么猖狂,你还老夫琴来!」
没料想柳若萱干脆利落道:「要琴没有,要命一条,有本事你就来拿!」
墨先生气的哇哇乱叫,手舞足蹈的叫嚣着命人开炮,双方一言不合,摆开架势便互相对峙起来,一时之间,剑拔弩张。
还是梅先生潇洒无比的走出来,摇头笑道:「老哥急什么?且看小弟的。」
说着命人拿来弓箭,箭上绑着竹筒,一箭射来正在甲板之上,周宁急忙过去捡起竹筒一看,抽出里面纸张拿在手里,一一卷开,只见纸上栩栩如生的绘画着一只虎头虎脑的大猫,一只胆怯畏缩的老鼠。
大猫探着利爪,似逗弄一般,拨弄着老鼠,老鼠颤抖着不敢乱动,周宁瞧的不解其意,柳若萱背负玉手淡声道:「猫戏老鼠,一切尽在掌握之中,再多反抗也是于事无补。」
周宁猛的丢下纸道:「妖族竟如此猖狂!」
柳若萱道:「今晚这是给本宫一个下马威了。」
对面梅先生仰头笑道:「我家主公,送殿下这副画,感觉如何?」
柳若萱道:「妖神大人画的这画儿,太过粗糙了。」
梅先生点点头道:「精髓所在,领会便可,既已领教了我妖族实力,梅某人便告辞了。」
说罢狂声笑着,三艘神威巨舰大摇大摆的扭头走了,后边墨先生兀自意犹未尽的破口乱骂!
这三艘前来示威的神威巨舰走了之后,柳若萱转过娇躯背负玉手,道:「妖族如何得知,本宫座船会经过此地?」
吴钧吞吞吐吐道:「想必是,想必是……」
柳若萱道:「想必是出了叛徒,先卖了熊族的大先生,又卖了本宫,对吗?」
吴钧脸色一狠,却是猛的抽出剑来,噗通一声跳下神威巨舰,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,周宁急忙去看,喃喃自语道:「如何,他,也会背叛殿下……」
风雨似乎也更加大了……
***
群山遍野满是瓢泼大雨,突闻一声惊雷,闪电呼啸着撕裂云层,紫爪一阵肆虐,火花飞溅,一瞬间在群山深处,照出一条蜿蜒曲折的荒芜古路。
一片惨白中,分外清晰的看见古路两旁,几颗枯死的大树,惨白一片中看去分外狰狞,远处一座破落村寨,静静匍匐在夜色之中。
古路之上,是那头戴斗笠的一伙男人,魏琅牵着马眺望远方,闪电不住撕裂云层,一个个人,一匹匹的倒影分外惨白,身边侍从大声叫道:「前边有座村寨,可以暂住一宿。」
魏琅摇头笑道:「深更半夜,这可如何使得?」
一群侍从笑道:「主公这是怕惊扰了人家啊。」
魏琅牵着马,点头说道:「咱们这群人,个个手执坚锐,贸然去了,确也容易吓到人家。」
身边人回头笑道:「可惜他们却不知道,咱家主公可是贵人,能在他们家住上一宿,那可都是烧高香了。」
魏琅举手笑道:「哈哈,你这贫嘴的家伙!」
说着牵马步步走在古路,闪电肆虐云层时,一名随从猛然道:「主公,不对,前边有东西过来了!」
众人冒着倾盆大雨看去,一道紫芒跟着肆虐,群山巍峨一片惨白,荒芜古道上有马狂声而嘶,蹄铁滚滚大雨翻飞,风卷残云一般奔腾而来,一匹匹骏马扬蹄狂叫,为首一骑,马上之人身披闪亮银甲,脸戴恶魔面具,双眼狭长,目光泛着妖异之红,银甲闪耀中,手提一杆丈长铁枪,威风凛凛的从黑暗中飞驰而来,身后一名骑兵,肩扛一杆鲜红至极的妖字旗,倾盆大雨中,踏着死亡气息而来!
铁蹄滚滚,大雨翻飞,紫芒不时撕裂云层,看那为首妖将之后,大批带甲,乌压压一片竟有数百铁骑之多,一匹匹骏马双目赤红,仰脖狂叫,身边随从大叫道:「主公,是妖兵!」
魏琅断喝一声道:「上马迎战!」
身后二十多人闻声上马,人人抽出雪亮腰刀,一片白光耀眼中,战马狂叫,魏琅取出寒冰凶龙弓,立于大路中间,闪电乱舞,只叫他猛然厉哮一声,寒冰凶龙弓满弦拉开,龙弓一片片龙鳞仿佛活过来了一样,发出嘹亮龙吟之声,群山遍野的野兽闻声战栗,一动也不敢动,龙弓神威所在,那惊天动地的一箭射去,风云变色,箭携无上威势迸发而出,化作咆哮怒龙,呼啸着射向那瓢泼大雨中的妖兵。
怒龙咆哮,天地变色,铁蹄滚滚组成的洪流中,妖字旗哗啦一声往后展去,那为首妖将,身下骏马人立而起,马上妖将银甲闪亮,抬手挺枪迎去,丈长铁枪挥舞之中,伴随着一声嘹亮龙吟,一片耀眼白光刺的人照不开眼来,一瞬之间龙吟之声大作,狂风铺天盖地而来,又渐渐力量耗尽,白光肆虐中,蹄铁声狂乱踏来,银甲妖将双目赤红的从白光突围而出,枪尖一递便是刺来!
魏琅持刀在手,大步奔跑向前,猛然纵身跃起,一刀迎着那妖将当头劈下,妖将身披耀眼银甲,抬头看来时,只见面具之下双眼赤红,铁甲抖擞声中,丈长枪尖径往魏琅胸膛刺去,魏琅毫不退让,一刀格去时,飞快探手抓住枪身,使力一夺,妖将冷笑一声,长枪在他手中竟是稳如泰山般,被天生神力的魏琅生生一拽,竟是没拽出来,妖将反而狂笑不止,挥舞着长枪猛然一甩,魏琅站立未稳,只得撒手跃去, 噗通一声落在地上。
两人错身开来,但听妖将身下铁马狂叫,已是转过身来,大雨漂泊而下,铁马目露凶光跃跃欲试,妖将双腿一夹,又是驾马横冲直撞而来,丈长铁枪,以枪尖开路枪身横扫,互不相让中,火花飞溅,刀枪铿锵之声不绝于耳,枪尖一挑,魏琅头顶斗笠被他挑下,只见满头长发披散在肩,妖将无声无息中,再次驾马冲来,长枪劈头盖脸的挑将过来,魏琅持刀在手,厉喝一声欺身上去,往那妖将铠甲抓去,手上钢刀一砍,血雨抛洒,铁马无头脖子血雨狂喷,腥气扑鼻。
那威风凛凛的无头铁马,血雨狂喷中狂栽地上, 马上妖将转瞬之间便已从马上跳下,两人对峙之时,他人刚落地,身上一层铁甲抖擞,手持一杆丈长铁枪,恶魔面具之下听的狂啸一声,只见他整个身子,在银甲包裹内,冒出黑气沉沉,狭长双眼红光更甚,持着丈长铁枪纵身杀来,魏琅持刀迎上,两人贴身近战,一个是神通广大的妖族之将,一个是威风显赫的庆府少主。
战况激烈处,刀火飞溅,兵器格挡之时,两人更是挥拳所向,妖将枪法诡异,魏琅刀法精湛,却见二人缠斗之中金戈铁马,他一刀挑去,妖将闪身避过,手中丈长铁枪游龙一样缠绕而来,魏琅躲避不及,只得欺身上去,与那妖将贴身一起,两人对视之中,只觉妖将满身死亡气息,双目更加赤红妖异,妖将身后数百妖兵一声呼喝,尽数扑了上来,魏琅身后二十多名随从,拿刀驾马冲上,一经交锋,双方长刀乱舞,阵阵狂叫,金戈铁马乱了人眼。
妖将双目赤红大作,长枪与钢刀彼此压制,看这妖将身形瘦长,却是力大无穷,与魏琅也是不分上下,妖兵势大,转眼之间就把二十多人淹没进去,危急时刻魏琅拼尽全力,奋力一击,竟震的妖将连退数步,身后兀自夹杂着主公快走的喊声,转眼之间,二十多人被妖兵淹没,不闻其声。
魏琅抛弃长刀手执寒冰凶龙弓,妖将转身上马,目露凶光,丈长铁枪高高举起,身后厮杀依旧,血雨抛洒,不住有人坠下马来,竟是身处绝境一般,风雨交加,闪电狰狞,一切平息下来后,路边躺满了死人,一片狼藉,铁蹄滚滚而来,一面妖字旗鲜艳如血,看不清妖将面具下的脸,身后乌压压一片妖兵,随着妖将步步逼近。
身边侍从尽已战死,铁马喷吐着炙热气息,三百妖兵威风凛凛,皆是银甲闪亮,妖旗依旧张狂,妖将骑在马上,手持铁枪逼来,身后三百妖兵杀气腾腾紧随而至,魏琅手挽凶龙弓,转身投入黑暗之中,身后妖兵紧追而来,步步杀机。
群山巍峨深处,一道道电光肆虐,群山深处坐落着一处精致竹舍,那竹舍设置典雅,从窗纸射出烛火光亮,舍外种植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卉,大雨漂泊,冲刷的一切湿油油的。
此时此刻竹舍里面,香烟飘飘,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,梳妆台边摆放着一架古琴,烛边一张棋盘,一道极其绝美的女子身影,此时此刻正在棋盘一个人对弈,那白发苍苍的老奴,佝偻着腰,颤声道:「殿下,这么大的雨,不会有人来的吧?」
那女子极其好听的声音,淡淡道:「福伯,你多虑了。」
他应了一声,却是没有说话,转而用心的烹他的茶,茶香飘逸,那棋盘边的女子,如瀑长发及腰,披散香肩雪背,一双明静美眸,淡淡看着棋局,轻抬修长玉指把一枚白棋落在棋盘,一声马叫随之而来。
魏琅慌不择路竟是闯入了这里,看这深夜之中的竹舍,似有一股极其神秘的感觉,不知怎的,外边妖兵追杀的步伐也慢了下来,魏琅整理衣襟,步步走入竹舍时,站在门外恭敬一礼,门内苍老声音已然道:「请进。」
魏琅走进来时,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煮茶的老奴,人如风中残烛一般,语气苍老道:「我家主人等候已久了。」
魏琅心头一惊,猛然抬头看去,那一道绝美女子的倩影,清晰落入眼中,魏琅瞧着瞧着,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:「魏琅真是冒犯了圣女。」
她轻抬玉手道:「不必多礼,请起来吧。」
魏琅恭敬起身道:「圣女,外边许多妖兵,只怪我引了他们过来。」
此女不是别人,正是圣府神州的瑶雪圣女,只见她美丽起身时,真是绝色佳人,冰清玉洁的美女气质,轻启红唇道:「你不用解释,我此番久侯,正是为此而来。」
魏琅拱手站在一边,外边铠甲激昂,战马狂叫,闪电狰狞之时,一道手持长枪,身披银甲的妖将,立在山头冷冷看来,虽然如此,却是久久没有过来,倾盆大雨中不知过了多久,才不甘心的退去了。
福伯端了茶来,秦瑶雪轻品几口香茶,福伯笑道:「圣女在神州推演之时,算到魏家公子有劫难在身,故而前来,在此地却是等候已久了。」
魏琅再次弯腰道:「圣女殿下,亲从神州过来搭救,此情此恩,魏琅一定铭记在心。」
福伯呵呵笑道:「魏家公子多虑了,龙城对你是爱戴有加,怎会容忍妖族暗害于你?我家主人身在神州,亦是听闻魏家公子的事迹,所以亲自而来,你大可不必多想。」
她美目看来道:「此地不宜久留,福伯,你把伞拿来。」
福伯应了一声,转身取出伞来递给魏琅,秦瑶雪淡淡看了福伯一眼道:「福伯,你可先回龙城。」
福伯点头道:「是。」
她拿起一把纸伞,步步走入风雨之中,妖兵在远处虎视眈眈,魏琅跟在她身后疑惑道:「那妖兵猖狂,很是厉害,为何惧怕圣女?」
秦瑶雪语气极是好听道:「一物降一物罢了。」
魏琅随即释然,想那邪魔歪祟,在这妖界神明一般的圣女面前又怎敢放肆?
更何况瑶雪圣女仙法有成,妖魔惧怕自是情理之中。
她走在前边时,幽幽香气飘来,魏琅跟着她走到大路之时,远处妖兵乌压压聚在一起,心有不甘,尤其那为首妖将,手提长枪之时,目中凶光外露,却也不敢过来,只得转身离去,铁蹄滚滚消失在云雨之中。
魏琅看那妖将离去道:「这身披银甲的将军,圣女知道他的来历吗?」
秦瑶雪美丽走着道:「他是妖神座下,二十四员妖将之一,号为长枪将军。」
魏琅道:「早就听说这些妖将厉害,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。」
魏琅说着往那前方看去,群山巍峨,高山仰止!
并肩而行至天亮时,站在大路之上,已是可见庆府之城,天地之间烟雨弥漫,秦瑶雪站在路边看着那男子时,魏琅刚要离开,忽而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,大步回来从肩上取下寒冰凶龙弓,递与瑶雪圣女道:「还请殿下把这弓交与公主。」
秦瑶雪美眸看着他道:「这却是为何?」
魏琅笑道:「魏某自有一身胆气在,这弓是把好弓,想我九重天人才如云,俊杰无数,想必将来自有能用到它的,也请殿下转交与公主。」
秦瑶雪接过龙弓来,魏琅转身大步而去,背影点点消失在烟雨之中,她玉手抚摸着龙弓,却是幽幽叹了一声……
***
江都城为水上之国,富庶繁华,赫赫有名的雾江水师,便是出自此城之手,柳若萱的神威巨舰一来江都城,秦世蕃急急忙忙出来迎接,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,笑容满面道:「早知公主要过来,奈何战事逼迫,竟未远迎,公主不要见怪。」
一路风尘辛苦,柳若萱似话也不愿意多说,轻抬纱袖道:「城主不必多礼,只是若萱初来贵地,有失礼之处,你还需要多多海涵。」
秦世蕃急忙笑道:「哎呦,小人不敢,公主这却是哪里话?您是江都城的主子,若要怎么,那都是天经地义的。」
柳若萱笑道:「好了,你起来吧。」
入城的路上,秦世蕃瞧了瞧周宁,笑道:「周宁兄可还记得我吗?」
周宁急忙还礼道:「与城主似有一面之缘。」
秦世蕃含笑道:「转眼再见,这都快四年了吧?」
周宁听的一阵恍惚,点点头:「不知不觉,来妖界已有快四年了。」
秦世蕃脸上笑眯眯道:「可不是吗,时光如水,就是应在了这句话上,一点也不假,如今风眼已平,魔海内外畅通无阻,周兄来此,恐是想回定州了。」
周宁道:「正是为此而来。」
秦世蕃又瞧了瞧馨儿和楚嫣,周宁抱拳道:「这是我的两个贤内助。」
秦世蕃面露羡慕之色道:「兄弟好福气。」
馨儿取出小葫芦咕嘟咕嘟喝的痛快,又递来给周宁,一路之上这两个小葫芦可成了宝贝,里面的水怎么喝都喝不完,又甜丝丝的,便是柳若萱也多喝了几口。
到了江都城安排休息的地方时,住的真如宫殿一般,处处高楼林立,雕栏玉砌,假山湖水风景优美,宫殿内装饰的富丽堂皇,粉黄丝帐高悬,美貌丫鬟如云,宫墙内外侍卫把守森严,与甲州不同,风格各异,况也此地本就是富庶所在。
馨儿洗了个澡,懒洋洋的躺在被窝里睡起觉来,周宁跟楚嫣也是无心吃东西,早早洗澡之后,一番缠绵,彼此拥抱着进入梦乡。
一觉睡到下午时候,两女左右搂在怀里还没睡醒,周宁一人起来时,便也到处走走,熟悉环境,走着走着听到鹦鹉在叫,入目看去,柳若萱似刚刚沐浴,长发披在肩后,一条丝带束着,诱人玉体穿着一件黄色长裙,拿着食物正在喂鸟,那鹦鹉被喂的高兴了,吱吱乱叫,胡乱说话。
周宁瞧了几眼,柳若萱转过身来,入目看去,她本就身材高挑,穿的这件衣裙更是高贵冷艳,目光看来道:「周兄睡醒了吗?」
周宁含笑道:「是。」
柳若萱淡淡坐下,早有丫鬟心灵手巧的端着许多酒菜上来,香气扑鼻,周宁跟着坐下,又瞧了瞧那鹦鹉,鹦鹉盯来,连声叫道:「吃饭,吃饭!」
周宁好笑道:「你不是刚吃完了吗?」
那鹦鹉急忙道:「没吃饱,没吃饱!」
周宁一愣,却是想起吃不饱了,丫鬟们恭恭敬敬伺候着,柳若萱倒了杯酒,慢慢饮着道:「这鹦鹉贪嘴,怎么也喂不饱,且也不必管它。」
周宁忍不住道:「看它怪可爱的。」
柳若萱回目瞧了一眼道:「是挺可爱的。」
周宁与她喝了几杯酒,这附近风景大好,又有绝色佳人陪伴,喝起酒来真是妙趣无穷,柳若萱本就不是多话的人,周宁想跟她说话,有时候也要想想该说什么话才好,慢慢吃着吃着,鹦鹉瞧的蹦来蹦去,嚷嚷着要吃东西,旁人急忙把它弄走了,才清净许多。
没了鹦鹉的打扰,静谧了许多,她看着斜阳道:「周兄这次回去,还会回来吗?」
周宁听了一阵恍惚,想了想道:「妖界这么好的景色,要是不回来看看,可就太可惜了。」
柳若萱为之一笑道:「说的也是,诺大天下,总还是到处走走的好。」
周宁道:「不知公主今后有什么打算吗?」
柳若萱淡淡笑道:「不知道呢……」
周宁愣了愣,秦世蕃派人过来说,去定州船已准备妥当了,柳若萱道:「未曾想,转眼便是离别。」
周宁恭敬抱了个拳道:「公主在海上时,炮火无情,也一定要保重自己玉体安康。」
柳若萱默然起身道:「若萱也想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,可人活着,总有自己的担当,请周兄也同样保重身体,彼此珍重。」
馨儿和楚嫣过来时候,外边马车早已准备好,送行至海边时,天色已是深沉,但见夜色里海面上,静静匍匐着数百艘沉睡的巨大战船,船上长长灯笼高挂,到处都是加紧备战的声音,秦川,秦世蕃皆在船上指挥,兵营内火把通明,处处皆是调兵遣将的呼喝声,鼓角争鸣此起彼伏,一面面雾江水师的旗帜随风飘飘,历时三年多的妖界之行,接近了尾声。
一面高悬雾江水师的大船停靠在海港,馨儿和楚嫣都是第一次见到海,十分的新奇,两女在船上欣赏景色时,周宁再恭敬弯腰道:「殿下,一定且要保重自己。」
她旁边丫鬟抱来一个锦盒,笑说道:「这是公主殿下为您赠送的礼物,请您路上带着。」
周宁急忙双手接住,远方海浪声此起彼伏,今夜愁云惨淡,她背负玉手道:「送君千里,终需一别,若萱身在妖界,亦会为君祈祷平安。」
周宁不知不觉,伤感无限道:「来妖界这一回,能得许多好朋友,得公主这一句话,真是一生都值了。」
待登上大船时,船缓缓远去,岸上景色也渐渐模糊,小心翼翼打开锦盒时,盒子里放着鲜美的石榴,石榴石榴,无论人走多远,心总是留着的。
周宁奋力举起双手朝她挥舞,她容颜美丽一笑,那一道绝美倩影渐行渐远,在夜色中渐渐模糊,一轮淡月照着船渐行渐远,她忽然想起了一首歌,歌词是:一枝山茶花儿香呦,折一枝送与阿妹哟,似这山茶花儿哟,一生一世不分离哟……
涛涛江水耶,与情哥哥同在船上哟,敬上一壶家乡最美的酒,一生一世一双人耶……
第九十六襄 风雨同舟
海面上轻风徐徐,风平浪静,一艘悬挂着雾江水师旗号的大船,乘风破浪前行着,前方海港已是遥遥可见,海岸上早已是站满了苦苦守候的人。
历时将近四年的妖界之行,终于有了个尾声,停留在外的周宁,最后一个回来了。
就在这艘船上,甲板之上馨儿欢天喜地,咯咯笑道:「那便是定州吗?」
周宁搂住她笑道:「是昌郡。」
楚嫣从后走来道:「一到了昌郡,定州也就不远了。」
周宁也把她招入怀里,左右搂着二女道:「定州的确不远了。」
大船靠岸之时,岸上早已等候多人,许亮肩上盖着一件披风,含笑走来道:「小兄弟,一别三年多,快有四年,真是变化甚大。」
周宁低头道:「许大人过奖了。」
许亮伸手一指身后马车道:「本想与小兄弟好好畅谈一番,只是馆主急于知道妖界之事,辛苦小兄弟了。」
周宁拜谢道:「既是公事,自然马虎不得,大人实在太客气了,我当日夜飞驰,奔赴定州,向馆主说明妖界之事。」
许亮瞧了瞧馨儿二女道:「这二位佳人?」
周宁笑道:「这二位都是我的贤内助。」
许亮恍然笑道:「真是好艳福啊。」
周宁抱拳笑道:「大人说笑了,我这便回定州去。」
带着二女坐上马车时,驾车之人扬鞭一挥,两匹骏马飞快奔驰起来,后边数十名骑着骏马的侍卫,紧随在后。
马车一路飞奔,馨儿歪着头,欣赏着昌郡的景色,欣喜不已道:「相公,你们这儿跟妖界也没什么区别嘛。」
周宁把玩着二女玉手,眯眼笑道:「确也如此。」
说着说着舒服不已,靠进楚嫣怀里道:「一别都门三把火,天涯踏尽红尘。」
楚嫣看着靠在怀中的男人,玉手温柔抚摸着他脸庞,柔声续道:「依然一笑作春温。」
馨儿咯咯笑道:「无波真古井,有节是秋筠。」
周宁笑道:「惆怅孤帆连夜发,送行淡月微云。」
楚嫣美丽动人道:「尊前不用翠眉蹙。」
馨儿探出玉手,比划着道:「人生如逆旅,我亦是行人 ……」
三人说完皆是笑了,周宁清清嗓子道:「唉,突然口渴了。」
馨儿摘下腰间小葫芦道:「相公,喝点水吧。」
周宁笑道:「这次不喝馨儿的,要喝嫣儿的。」
楚嫣俏脸微红,玉手摸索着从衣襟内取出一个小葫芦道:「相公变坏了……」
周宁拿着小葫芦,闻了闻道:「好香,还是热的!」
馨儿撇撇嘴道:「以后,人家也把葫芦放怀里。」
逗的楚嫣直笑,周宁拿着小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十几口水,大感舒服道:「馨儿与嫣儿这两个小葫芦,可真是宝贝的很,比什么都珍贵。」
馨儿美美道:「这是爹娘留给人家的宝贝,当然珍贵了。」
周宁笑道:「咱爹娘留下的宝贝,可一定要珍惜好,将来生了宝宝,把这葫芦,一代一代的传下去。」
馨儿大羞,又觉欢喜道:「坏蛋相公。」
马车疾速飞驰,一路往定州方向奔去,沿途风景优美,大道上也极是热闹,看的人眼花缭乱,马车内宽敞,周宁搂着二女在马车里睡觉之时,一觉迷迷茫茫睡了一整天,从早晨睡到了日薄西山,还是沿途护送的侍卫,在外喊醒了三人。
馨儿迷迷糊糊从周宁身上爬起来时,睡的又香又甜,舒服的直哼哼,下了马车之时,直觉瞬间恍若隔世,只见满山青翠,住的地方是一家大客栈。
这家客栈装饰精美,坐落在群山之中。更是诗情画意,安排住的地方是三楼,窗户一打开,山后翠竹成林,风一吹过,竹叶婆娑,漫山遍野的呼应着。
楚嫣正欣赏着竹林时,已被男人从后抱住,在她秀发间闻来闻去道:「外边景色真美。」
她气息微喘,无声无息点了点头。
周宁抱紧她,埋脸闻着她的发香,满是陶醉道:「嫣儿,嫣儿」
楚嫣俏脸微红道:「相公勿喊,嫣儿一直都在……」
周宁深深呼吸着她芳香道:「天可怜见,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……」
两人又是依偎了大半天, 直到敲门声响,馨儿笑盈盈端着茶壶进来时,楚嫣娇羞未散道:「妹妹,你干嘛去啦?」
馨儿开心十足的咯咯笑道:「人家在楼底下,亲自露了一手,烹了一壶好茶,旁人都说好呢!」
周宁尝了尝,惊讶道:「这是真人不露相啊。」
馨儿笑的花枝乱颤道:「嘿嘿,好喝吧?」
楚嫣尝了一口,美丽笑道:「你这姑娘,煮茶真有天赋哩!」
馨儿备受鼓舞道:「你们爱喝,人家这就下去,再煮一壶去,这么点儿三个人可不够喝。」
周宁连忙招手道:「馨儿过来坐坐,看你累的满头大汗。」
馨儿摸摸自己额头,咯咯笑着坐下道:「相公!」
周宁开心道:「嗯。」
馨儿拿出小葫芦,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道:「晚上喝酒怎么样?」
周宁拍手道:「好,再让厨房烧几个菜。」
馨儿嘿嘿笑道:「不醉不归!」
周宁道:「就依你,就依你。」
楚嫣欣喜道:「只是你这丫头,向来量浅,说不得哦……」
馨儿撇撇嘴道:「人家进步了很多哩!」
又坐了一会儿,斜阳已落西山,天色昏沉了下来,楚嫣似是累了,躺在床上休息,周宁便搂着馨儿到外边去玩儿,客栈楼下,高高灯笼挂着,光线柔和,馨儿站在周宁背后,两只玉臂勾住他脖子,撒娇无比的趴在他肩上,咯咯笑着。
周宁也是宠爱她,微笑着在桌上慢慢喝茶,这家客栈住客稀少,也是清净,诺大院子里也就只有周宁和馨儿两个客人,馨儿撒娇累了,乖乖静静地坐在周宁怀里睡觉,周宁一边摸着她秀发,一边爱怜无比的轻抚她俏脸。
这家客栈装饰精致,摆设样样都没,便连端茶倒水的,也是聪明伶俐,周宁打着瞌睡时,客栈内又进来一辆奢华马车,还未走近,便远远传来一股浓郁香气。
马车后边烟尘滚滚,骏马狂嘶,乌压压一片身披铁甲,面庞坚毅之人,一个个手按腰刀护卫在马车后边,一眼看去,足有百人之众。
周宁抬头看了一眼,心中颇为好奇,什么人竟能使这么多精兵强将,一路护送?
要知道,欧阳霓身为定州之主,亲自吩咐许亮派人护送周宁一路回往定州,许亮不敢懈怠,急忙派遣三十多名精锐骑兵一路护送,而这马车之人,却是轻而易举一般,轻轻松松的便有百人之众的精兵强将一路护送。
车帘还未掀开,早有随行丫鬟急忙搬来下车的凳子,娇声唤道:「小姐,地方已经到了。」
噗通一声,却见马车后边领头的带甲之人,铠甲激昂,来到车前低头卑微道:「小姐,已经到地方了。」
只见青丝纱袖轻裹的雪白玉手,娇媚动人的掀开珠帘,那丫鬟眼尖,急忙抚住那纤纤素手,周宁也算是见惯了美人玉手的人,这等酥滑娇嫩,魅惑丛生的雪手,倒还是第一次见着。
丫鬟轻抚美人玉手,那美人移身相见,刚一露面的一瞬间,便已让男人置身在极度诱惑之中。
似柳若萱那等绝色清冷的天上仙女,令人不敢逼视其绝美,生怕亵渎了仙女,而眼前女子,却恰好相反,浑身充满了一种天生丽质的媚,媚到了浑然天成,毫无瑕疵。
如瀑般长长的秀发,随风轻轻舞着,云鬓之间,缀以明黄首饰,与那乌黑秀发交相辉映,更衬的高贵动人,她的秀眉,婉约美丽,她的一双美眸,顾盼之时,自有万般风情,娇媚动人。
她的脸蒙着水青面纱,看不清那魅惑众生的容颜,却若隐若现透过那水青的面纱,看到那红润诱惑的唇,是那般高傲冰冷的红唇。
往下看去是她纤细雪颈,肌肤白的如雪,嫩的似水,任谁也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,香肩落着大捧乌黑秀发,浑圆香肩,犹如温柔山峦,充满了原始诱惑。
衣襟敞开处,是那大片裸露雪肤,一道高耸滑腻的乳沟之下,是那霜雪一般的白衣抹胸,抹胸之内两团高高膨起的雪滑丰满,无声无息诉说着她的温柔诱惑,一股芳香似欲迎面扑来。
再往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看去,再赞美的词句都不足以形容,诱惑到极致的窈窕身材,处处皆在令男人生出原始欲望,美若杨柳,修长窈窕的美人玉体,穿着及地长裙,素手轻提衣裙之时,微露金缕香鞋,她真是处处都透着香艳的女子。
馨儿已是不知不觉醒了过来,瞅了瞅那女子,撇嘴不语,丫鬟小心翼翼的抚着她手,大气都不敢喘,后边人更是埋头低首,不敢乱看,这娇滴滴的女子,竟是这般令人敬畏吗?
店掌柜早已跪在门口,这女子正眼也不看,径自走过去了,后边跟着丫鬟,似过门槛之时,一不小心踩着了自己裙子,哎呀一声跌倒地上,手里捧着的粉红玉瓶,登时掉在地上,摔了个粉碎,直吓的小脸惨白,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那女子蹙眉回头,目光生冷,早有男子厉声呼啸,抽鞭便打,打的丫鬟哀声哭叫,一口一个娘娘饶命,那女子充耳不闻,冷冷相看,丫鬟转眼被抽的满是血痕,在地上哭叫的转来转去,后边人更是吓的噤若寒蝉,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丫鬟一身白衣,遍体血痕,哭叫的死去活来,掌柜的看在眼里,也没敢说话,周宁猛然拍桌道:「定州的天,还自有欧阳馆主在,那容你们这般放肆?」
护送女子的领头之人,一听这话,大声愤怒道:「不想活了吗?」
许亮派来护送周宁的人,急忙出来道:「老哥哥,这位公子可是欧阳馆主,急着要见的人,都是误会一场。」
两边人都是惊愕不已,叫苦不迭,一听欧阳馆主的名号,个个也不敢乱动了,周宁扶起丫鬟,看她模样秀丽,兀自哭的梨花带雨,满脸恐惧,忍不住扯住她手交给馨儿道:「误会一场,多有得罪了。」
那女子冷哼一声,转身上楼去了,后边侍卫乌压压一片的散开了,店掌柜兀自摇头晃脑的走过来,唉声叹气道:「这位爷,您好端端的惹这位小姐干嘛,唉,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。」
周宁皱眉道:「她是什么来头?」
掌柜的满脸恐惧道:「你惹不起,人家来头大的很呢!」
说完唉声叹气的走了,周宁听的一愣,想遍了一圈都不知道这号人物,连赵雨,吴文明都被收拾了,定州还有谁会这般大的来头吗?
馨儿满脸担忧道:「相公,馨儿看那姑娘,好可怕啊,也许真如他们所说,要不然别人怎么那般害怕她……」
周宁道:「没事,有欧阳馆主在,怕什么?」
那丫鬟脸都吓白了,哆哆嗦嗦的话也说不出来,馨儿带着她回了房间,周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,护送他的人,兀自心有余悸道:「爷,凡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,容易惹火上身啊。」
周宁看了看他道:「那女的是谁啊?」
眼前这个彪悍汉子,却是打了个哆嗦道:「说不得,说不得,小的还想多活几年……」
周宁皱眉道:「以前的袁少秋,赵雨之流也没这么厉害啊,你又怕什么?」
那人探头探脑凑过来道:「如今不一样啦!」
周宁听的满是不解,短短快四年时间,就有这么大变化吗?
忍不住摇头叹了叹气,夜色又深了几分时,周宁上楼吹灯睡觉,群山之中一片静谧,两女左右睡在他怀里,楚嫣还没睡着,
馨儿却是埋头大睡,睡的香甜无比,楚嫣听他呼吸轻缓不定,轻声道:「夫君还在担心吗?」
周宁淡声笑道:「不是,只是平白无故有些急着想家了。」
楚嫣美丽道:「嫣儿听出相公心情不好哩!」
周宁伸手抚摸着她如瀑柔顺的长发,含笑道:「嫣儿不要多想,睡吧。」
第二日天刚亮,便早早出发去了,那丫鬟名叫珠儿,一路随行,四个人坐在马车里,珠儿不怎么说话,还是馨儿陪着她。
到了中午时候,天上下起了大雨,淋的人睁不开眼睛来,路过一处颇为宽敞的一处破庙时,路边大树底下拴着许多骏马,好多人在里面避雨,正是那伙昨夜的女子。
那女子被众星捧月一般,被众人簇拥着,丫鬟打着青花纸伞,遮在女子头顶,女子白纱蒙脸,云鬓乌黑,点缀着明黄首饰,娇躯换了一袭粉色襦裙,更衬的肌肤如雪,白的晃眼。
纸伞之下,白纱遮脸,看不清她神情容颜,只是淡淡坐着,秋水明眸静静瞧着满天风雨,周围群山如画,配上如此娇美女子,说不出的诗情画意。
屋檐下水流坠落下来,那女子衣裙略染几分水气,长裙如花绽放中,微露穿着绣鞋的美人玉足,只是这般美景,也无人敢看。
别人更是大气不敢喘,显是此女脾气不好。
周宁等人呆在马车里避雨,其他人急急忙忙自寻避雨地方去丫鬟一听女子就在外边,吓的花容失色,馨儿是聪明姑娘,柔声细语安慰,这才问出了几分底细。
原来此女本是昌郡城中,一家大户千金,家门破落之后,寄身烟花场所,虽在烟花场所,此女凭借美貌也是过着大家小姐的生活,出门游玩必是众人簇拥,捧如星月,此女美貌,让无数男子被迷的神魂颠倒,个个一掷千金,只为求见美人一面,也难上加难。
那嬷嬷极富生意头脑,更是刻意经营,只让人隔靴搔痒,只见其面,连个手儿也摸不着,欲求不得,更惹得人追捧无数,对这女子也是爱惜的很,养在深闺之中,当成了摇钱树,久而久之,声名在外。
珠儿正是伺候她的丫鬟,此女名唤雪儿,平素美貌娇媚,只是对待身边丫鬟,稍有违逆,便行打骂,直到两个月前,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,看他穿着虽朴素,但容貌却俊美的很,气质贵不可言,谈话之间,虽是平常一般,可旁人都是恭恭敬敬的,很是害怕。
那公子一见小姐,便是喜欢的紧,旁人摸个手儿都不得,他却当天夜里就留在了小姐房间。
过完夜,他没到天亮就走了,过了七,八天的样子就又回来了,以后隔三差五的就要过来,这次来定州来,也正是与那公子相会。
外边大雨漂泊,那名唤雪儿的女子,肩负纸伞步步走向庙里,看她背影真个是美态万千,风情万种。
待雨停了之后,便又开始赶路,一边掀着车帘,看那沿途风景,一路马不停蹄,又于次日下午到达定州城外。
定州城外此时此刻却是别样风景,壮丽至极,听城外大道的围观百姓说,这些日子正是定州围猎时候,州内众多文臣武将随行,大路之上,一条乌压压一片的长龙,蜿蜒不绝的通往城门,三千精兵强将在前开路,行军之中高举康字旗帜,数百面旗帜随风狂舞,壮观无比。
开路先锋过后,举着籠字旗帜的两千府兵,举着籠字旗,人人身披赤黑铁甲,个个手按雪亮钢刀,钢刀无鞘,人人左手倒提刀炳,置于左侧腰间,一把把钢刀耀眼,一面面籠字旗飘扬。
府兵之后,便是一辆辆接踵而至的朱红马车,前呼后拥而来,一辆辆马车两边,三百名青衣美女,一个个轻纱蒙面,倩影窈窕,纱袖轻裹素手,提着一盏盏灯笼,一阵香风瞬间弥漫空气之中,惹得围观之人争先恐后的瞧着大群少女。
马车过后,便是一阵阵猛兽咆哮之声,围猎所获,多有猛兽,被木笼关押而来,笼中野兽看去萎靡不振,时而仰头咆哮,满是惊恐之色,一辆辆的通往城门。
浩浩荡荡过去之后,馨儿关上车帘道:「哇,相公这儿的定州,也好有气势啊。」
周宁笑道:「要不然,九重天何必苦需魔海之外增援?不止定州如此,台州,北国,也皆是猛士如云之辈,故而九重天所说,未雨绸缪之言,甚有荒唐。」
楚嫣笑道:「雾江水师轻视别人,夸大自己,也在情理之中,不过妖族未出时,雾江水师称为第一,也是世间公认的,只是不幸,既有雾江水师,却来魔都水师。」
周宁沉吟道:「要说单打独斗,谁也不是魔都水师的对手,雾江水师也是求取海国都月的增援,才勉强与魔都水师实力拉平,若得昌郡,台州两家水师的增援,以四家水师击其一家水师,魔都水师再厉害,也未必扛的住。」
楚嫣握紧他手,柔声道:「凡事想的太美,也不太好呢,台州,昌郡,又如何会平白无故的增援雾江。」
周宁搂紧她道:「我的爱妻,战事如何,只能看天意了。」
定州城就在眼前,近四年时光看去,没什么大的变化,只是更繁华了一些,人也更多了一些,车马进了城时,负责迎接的是轩辕文。
轩辕文更成熟了几分,笑说道:「周兄回来的,真是姗姗来迟了。」
周宁连忙抱拳道:「信中听说,你成亲了?」
轩辕文点点头,满面幸福笑容道:「正是如此,前年成的亲,妻是定州人,去烧香时候认识的。」
周宁急忙恭喜道:「可惜,我身在妖界没有去喝酒,你别心里去啊。」
轩辕文摇头笑道:「太见外了,补上也不迟。」
目光又看了看馨儿,楚嫣道:「这便是你说的那两个贤内助吗?」
周宁含笑介绍道:「这是馨儿,这是楚嫣,我的两个爱妻,也是贤内助。」
轩辕文合拳笑道:「好福气,且回公主府看看吧。」
两人回去时候,谈起这几年变化,有说有笑,周宁又问起瑾月,轩辕文笑道:「瑾月小姐依旧深受馆主喜欢。」
周宁点点头道:「那仙儿小姐如何了?」
轩辕文道:「仙儿小姐还是老样子,在定州游山玩水,寄情于书画,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哩,对了,她身边还有个吃不饱。」
周宁为之笑道:「吃不饱哥哥还真找到这儿了,不过他在妖界也是这么说的。」
轩辕文道:「妖界战事不是紧张吗,九重天好几次求取援兵了,馆主正为这些事烦恼。」
周宁神色一正道:「比兄说的更加严重,妖兵之强大,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,九重天那般兵多将广,都不是妖兵对手,连连败退,这次两边更是大集士卒,要在甲州一线,决一死战。」
轩辕文道:「妖族之厉害,我也素有而闻,那九重天抵挡不住,也在情理之中。」
周宁道:「那馆主意思呢?」
轩辕文笑道:「这却不知了。」
周宁点头道:「哦,原来是这样。」
送到了公主府门口时,轩辕文看天色已晚,便自己回家去了,公主府里也没有什么变化,馨儿与楚嫣陪同着府里丫鬟歇息去了,珠儿也跟着。
而周宁则跟着白衣丫鬟,去见欧阳霓,沿途所见,高墙之内处处楼阁林立,走廊深处挂着一盏盏灯笼,周宁走在其中并不陌生,路过一片风景优美的小湖,穿过湖面木桥,岸上一座朱红小亭,小亭周围许多年轻貌美的侍女正在叠花灯。
湖边一名修长倩影,穿一袭鹅黄纱裙的绝色美人,正是欧阳霓。
欧阳霓美眸看来,脸上一笑道:「是周宁吗?」
周宁急忙弯腰道:「祝馆主玉体安康!」
欧阳霓背负玉手,美丽动人道:「一别快四年,你成熟了许多,可喜可贺。」
周宁恭敬道:「馆主夸奖了。」
欧阳霓看了看他道:「在妖界没吃苦吧?」
周宁道:「没有,没有。」
欧阳霓点点头道:「妖界的事,我也听说了,听说妖族和九重天之间,战事很激烈,依你在妖界几年,对此如何看法?」
周宁想了想道:「妖兵强大,九重天恐怕难以抵挡,所以一直请求援兵。」
欧阳霓轻笑道:「关于向妖界派遣援兵之事,就先搁置一边吧。」
周宁点头称是,又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她,欧阳霓听到柳若萱时,美眸含笑道:「此女倒是厉害的很。」
周宁赞同道:「紫寒公主虽是女人,可有些事情上,也真是令人敬佩的。」
欧阳霓道:「他们的甲州决战,你离开时候,进展的如何了?」
周宁道:「不瞒馆主,妖族的魔都水师,我是亲眼见过的,此时此刻六百多艘战船横行甲州海上,空中另有两百艘神威巨舰助战,一经出现,遮云蔽日,天地为之黑暗,炮击甲州沿海地区时,浓烟滚滚,不见天日,只见一门门火炮肆虐,所到之处,一片废墟。」
她玉手轻拂湖水道:「那九重天的雾江水师,是如何应对呢?」
周宁道:「紫寒公主已往雾江水师督战,海国都月也已派船增援,从海上力量来看,双方势均力敌。」
欧阳霓道:「甲州陆上如何?」
周宁道:「庆州五个府,甲州两个大营,龙城三十万援兵,尽数汇集,与妖兵尚在对峙。」
欧阳霓听完道:「妖界命运,实则决于海上。」
她说完含笑道:「你住的地方,一直没变,先回去休息吧。」
周宁点头称是。
而公主府的花园里边,一群女孩子正在里面聊天,大黑安安静静躺在地上,任凭杏儿摸着它的脑袋,旁边瑾月,南宫仙儿,林梦雪都在。
走廊边悬挂着灯笼,灯火柔和的照了过来,杏儿伸了个懒腰,摸着大黑脑袋听人聊天,如今魔海内外,畅通无阻,妖界的消息也是很顺畅的送了过来,也都知道妖界现在打的乱七八糟。
这边都是女孩儿聊天,旁边倒还凑了个人,聊天自然少不了喝茶,下棋,南宫仙儿与林梦雪一边下棋,一边聊天,吃不饱殷勤十足的伺候在身边,又是端茶倒水,又是大献殷勤。
南宫仙儿早已习惯,举着一枚白子道:「妖界现在甲州战事吃紧,想必一定不太乐观了。」
瑾月在旁和杏儿坐在一块儿道:「最新消息是,九重天和妖族在甲州对峙,磨刀霍霍的展开甲州决战了。」
南宫仙儿落下棋子道:「也不知是谁会赢。」
瑾月想了想道:「应是妖族大一些吧。」
南宫仙儿听了道:「妖族胜算确实比较大。」
吃不饱倒了一杯水,嘿嘿笑道:「仙儿妹妹,来喝口水。」
南宫仙儿接过茶喝了,林梦雪瞧在眼里,嫣然一笑道:「吃不饱大哥,还真是勤快哩。」
吃不饱得意笑道:「那是自然!」
南宫仙儿看了看吃不饱,含笑道:「从妖界跑到这儿来,也是辛苦你啦!」
吃不饱急忙道:「俺从来都不觉苦。」
杏儿摸着大黑脑袋道:「周宁一去都快四年了,也不知道这两天能不能回来……」
吃不饱得意洋洋道:「周宁兄弟在甲州享福的很呢,左拥右抱的,不信你问瑾月姐姐。」
杏儿吐吐舌头道:「不必问,早知道啦,男人嘛……人之常情」
南宫仙儿与林梦雪闲闲散散的下着棋,吃不饱紧紧瞧着棋盘,出口道:「嘿,仙儿妹妹快赢了。」
林梦雪俏脸含嗔道:「吃不饱大哥,您可真偏心!」
南宫仙儿收回玉手,恬静笑道:「不下了,不下了,咱们坐在这儿聊天也就是了。」
吃不饱挤在一群女孩儿身边,闻着阵阵香气,大感幸福无限,一群女孩儿聊了半天,先是杏儿犯困,一个人牵着大黑走了,后是瑾月困意上来,转身也走了,林梦雪和南宫仙儿聊了会,也是走了,吃不饱等了半天,等的就是现在,眼见四下无人,急忙凑上来道:「仙儿妹妹,俺送你回去吧?」
南宫仙儿伸了个懒腰,美丽动人的站起身来道:「我一个人回去就行啦,吃不饱哥哥也早点回去睡。」
吃不饱等了半天,为的就是与佳人独处,急急忙忙道:「没事儿,没事儿,俺送你去。」
南宫仙儿笑了一笑道:「那好,你便送我回去。」
说着转过娇躯,走在花园深处,顺便折了鲜花,迎面看见了周宁,周宁瞧见吃不饱正在献殷勤,忍不住笑道:「哥哥过的真滋润啊。」
吃不饱揉揉眼睛,吃惊道:「呦,这不是周宁吗?」
周宁道:「是我呀。」
吃不饱嘿嘿笑道:「不在妖界享福了?」
周宁摇头叹气道:「思乡心切啊……」
吃不饱哈哈笑道:「随你,随你。」
周宁看了看南宫仙儿,南宫仙儿轻轻一笑道:「回家了就好。」
周宁点头笑道:「我急着去看杏儿,吃不饱哥哥,可要陪好仙女啊。」
惹得南宫仙儿一阵笑嗔,吃不饱嘿嘿直笑。
周宁回来院子时候,大黑正在院里玩耍,杏儿跟馨儿,楚嫣坐在房间里聊天,周宁进来时,瞧见杏儿就握住她手道:「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。」
杏儿笑道:「油嘴滑舌的。」
周宁瞧了瞧三女,忽而笑道:「不如在外边买个宅子吧?」
杏儿道:「这里不是挺好的么。」
周宁在她脸上看了看,咳嗽一声道:「晚上睡觉,不太方便嘛。」
杏儿大羞道:「你个坏蛋!」
周宁笑道:「真是时光如水,越看杏儿姐,越是漂亮啊!」
***
两个月后大雪,定州城内处处张灯结彩,喜迎新年,爆竹声中一岁除,又是一年匆匆过去,自历月762年至历月764年,定州历时两年的南下战役,摧枯拉朽一般取代了梁国,战乱数十年的天下,终于平静了下来。
如今是历月767年,庆祝新年之机,庭院一盏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,外面鹅毛大雪飘飘,在座中人满满相聚,座无虚席,一边欣赏大雪,一边饮酒说笑。
定州方面,朱霖,王景胜,张彪,许亮,李穆,吴德,周宁,吃不饱,富贵,轩辕文,欧阳霓,赵玉儿,瑾月,瑄瑄郡主,袁小蝶,柳君奴,南宫仙儿,周宁,吃不饱,林梦雪,杏儿,妃裳雪,富贵,楚嫣,馨儿,珠儿。
酒香飘逸中,一缕缕花火冲天而起,欧阳霓与赵玉儿,妃裳雪坐在一块儿饮酒,赵玉儿笑盈盈道:「冉儿去哪了?」
欧阳霓笑着饮了一杯酒道:「小魔头半年多没回来了,在方姑娘那儿。」
赵玉儿笑道:「今晚肯定回来吧。」
欧阳霓为她倒了一杯酒道:「肯定回来。」
赵玉儿喝着喝着,娇笑道:「一转眼,这么多年过去了,真是如梦一样。」
欧阳霓噗嗤笑道:「可不是嘛。」
赵玉儿又看向吴德道:「唉,吴大人看着苍老了许多,朱霖也是几分感慨,毕竟吴德听说吴文明病死在定州之时,也是强压悲痛,在前线拼命作战,一直待到大局已定,才匆匆赶了回来,转眼之间,曾经的一切都似在梦中了。」
这边饮酒之时,外边走来一名绝色美女,旁边携手而来一个少年,赵玉儿招他过来道:「你欧阳姑姑还念你呢!」
冉儿松开美人玉手,整个人挨到欧阳霓旁边笑说道:「也是匆匆就赶回来了。」
赵玉儿道:「在方姑娘那儿还听话吧?」
冉儿笑道:「冰姨对我很好,姑姑不用担心。」
赵玉儿探出玉手摸摸他头道:「好孩子,长的这么好看,真是传了你爹娘的样子。」
欧阳霓也探出手来摸着冉儿头顶道:「在你冰姨那儿读书,虽然清净,可也别太任性,知道吗?」
冉儿笑道:「姑姑放心吧。」
方冰容颜笑意盈盈的,举杯走来,欧阳霓起身敬了一杯酒道:「方姑娘,快来坐这。」
方冰嫣然一笑,优雅坐下,两女对饮了一杯,欧阳霓看着她绝色容颜道:「有些日子没见,方姑娘真是越来越美了。」
方冰美丽笑道:「馆主才是大美人儿。」
冉儿挨在她旁边笑道:「冰姨说的对,姑姑才是大美人儿!」
欧阳霓美眸一笑道:「小魔头,你不听话了不是?」
冉儿急忙缩缩脑袋道:「没没……」
欧阳霓笑嗔道:「好了,坐我旁边来吧!」
周宁靠着窗时,遥望满天大雪飘飘,妖界那绝色仙女,此时此刻又在做什么呢?
第九十七襄 铁马冰河
妖界甲州。
夜如秋水明静,群山巍峨,山顶明月大如磨石,月光柔和降下,便在这群山寂静所在,远处山下点点篝火通明,一点一点,多如漫天星辰,又闻远处时而阵阵鼓角争鸣,魏琅立在山顶对月饮酒,山风冰冷,遍是肃杀。
而山下一座座大营,绵延无数,明日便是残酷恶战,两军对峙之时,遥望妖族大营,亦也是如此景色。
一声骏马狂嘶,马上跳下一人,看他容颜俊郎,一身戎装,怀抱酒坛步步走来,一步一笑道:「人所欲也,所为何求?
但求一醉,一醉方休。
风花雪月,少时无忧。
红颜绿黛,醉卧玉怀。
芳香所在,所为何愁?
我心悲悲,曾幸明楼……」
宋捷一笑坐下,拍开酒坛封泥道:「明日便是大战,月色真好。」
魏琅点头笑道:「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。」
宋捷含笑道:「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」
魏琅笑道:「喝吧,反正也是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。」
宋捷喝着酒道:「你这样一说,我倒想起一首诗来,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」
魏琅遥望山下点点篝火道:「不管恩怨如何,明日总是奋勇而战的。」
宋捷道:「不错,大事方面,我宋捷绝不含糊。」
魏琅道:「好!」
宋捷拍手笑道:「我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人,但还是挺敬佩你的。」
魏琅道:「愿闻其详。」
宋捷沉吟片刻道:「你是魏家长子,少年英才,声名在外,文武谋略样样不输别人,可你就是性子粗犷,对谁都看不起,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,好像除了你,别人都是一文不值,说话从来直来直去的,喜怒旁人看的一清二楚,也不给别人留一点面子,这些,是我不喜欢的。」
魏琅听完,点头笑道:「说的却也是事实,我悉心领教了。」
宋捷又道:「我敬佩你的地方,也有很多,你看着性子粗爽,不拘一格,实则侠义在怀,急别人所急,伤别人所伤,看见有人可怜的,卖儿卖女的,生活无以为继的,你常常看在眼里,差点掉出泪来,不惜解囊相助的事也太多太多,对朋友也是真心实意,打仗也是厉害,谋略也是厉害,难能可贵的是,在这遍地勾心斗角的乱世,像你这样的人,实在太少太少了。」
魏琅笑道:「其实宋兄什么也好,就是太过聪明了。」
宋捷道:「爱美之心,谁没有呢?」
魏琅点点头道:「确实如此。」
宋捷道:「我们定下个约定如何?」
魏琅道:「但讲无妨。」
宋捷遥望满山遍野篝火道:「战场之上,刀枪无眼,若是我宋某人死了,你魏某人每年清明,别忘了到我坟头祭奠。」
魏琅点头道:「可以。」
宋捷又道:「若是你魏某人死了,那我宋某人,每年清明也不会忘了到你坟头祭奠。」
魏琅笑道:「一言为定,不过我倒好奇,若是你我皆丧命战场,又该如何?」
宋捷听了拍着腿,哈哈狂笑道:「你我难兄难弟,孤魂野鬼,做个伴儿,又有何不可?」
听的魏琅哈哈直笑道:「你呀,这句话倒是幽默风趣的很呢!」
魏琅笑着笑着又道:「我也说一个约定,宋兄愿听吗?」
宋捷收起笑容道:「请你但讲无妨。」
魏琅道:「嗯,你我明争暗斗了这么久,如果是谁死了,不管是谁留了下来,都不要笑。」
宋捷眉间一笑道:「可以!」
说着说着两人相视笑道:「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!」
两人说罢,一时哈哈大笑,声震四野!
***
一轮明月高悬夜空,风声凄冷,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是那看不破的黑暗,她立在战船之上,遥望大海深处,风呼啸而过,寒冷无比。
秦世蕃,秦川来到她身后,恭恭敬敬道:「殿下,这儿太冷了,还是回船吧。」
柳若萱背负玉手道:「无妨。」
一艘艘巨舰匍匐在海面上,迎风破浪,往前挺进,船头雾江旗帜随风狂舞,猎猎作袭,她一袭黄衣纱裙,秀发飘飘落在香肩,一缕乱发拂在冷艳红唇,这仙女之绝色,令人看去美的惊心动魄。
妖界史上,一场史无前例的海战,明日便要爆发,积蓄已久,爆发的便是越强。
此次海战,不仅仅决定蛮荒四国命运,更是决定了九重天的命运,一旦战败,妖族便可顺海直下,龙城五国尽在妖族窥探之中,妖界命运便会由此改写,双方更是拼尽全力,做好了战争准备。
雾两水师,都月水师,两家水师倾巢出动,战船六百二十艘,神威巨舰一百八十艘,二十多万水军乘大小战船迎战,空中尚有神威巨舰一百八十艘,满载将士十八万人,此次海战,九重天一方共约四十万将士。
而妖族动用了二十七万妖兵乘船作战,另外两百艘神威巨舰上,尚有十六万妖兵,合约四十三万。
双方海上力量,勉强拉平,势均力敌,
一场极其残酷的海战,一触即发……
***
一道阳光刺破黑暗,两军阵前,一声声鼓点如同下雨一样密集,一面面旗帜随风狂舞,鼓角争鸣声此起彼伏,但见令旗一挥,千军万马奔腾而出,骏马狂嘶,铁蹄滚滚,雪亮钢刀挥舞的寒光四射,双方炮声隆隆中,炮弹纵横,炸的天地尽是一片火光,梅先生扬手一指对面军阵,含笑说道:「那厮便是魏琅了!」
妖神略一点头道:「宋捷如何?」
梅先生又指了指道:「宋捷与魏琅各在左右两翼,中路是九重天驻扎在甲州的两个大营。」
墨先生扬眉笑道:「甲州军二十五万,我黑衣军,天鬼军,象军,三路兵马足以消灭他们了!」
梅先生冷笑道:「黑衣军对阵中路的两个大营,天鬼军对阵六万庆府之兵,象军对阵穆府之兵,不消片刻,恐是中路的那两个大营,最先败退吧?」
墨先生给出不同意见道:「我料是穆府之兵最先败退,象军何等威武?一路碾压而过,无所匹敌,穆府一败,便倾全力扑上中路,大局定矣!」
妖神摇头一笑,缓缓坐下来道:「听你们俩这般一说,我倒好奇了,究竟是那个最先败退?拭目以待便可。」
炮声隆隆中,十几万黑衣军倾巢出动,杀气腾腾的扑向甲州军中路,左翼穆府宋捷对阵象军,右翼魏琅对阵天鬼军。
战事一触即发,炮声隆隆,火光冲天中,乌压压一片黑衣军呈扇形压了过来,双方火炮乱轰,炮弹纵横,往往炸的人群中一片血肉模糊,黑衣军的左翼是天鬼军,天鬼军身穿红色铠甲,脸蒙面具,前为五千身披铁甲,装备精良的骑兵,骑兵后边是三千人的火枪队,火枪队后面,是整整六万人的步军,乌压压一片压向魏琅军。
黑衣军右侧是来自奴国原荒的四万象军,前列为一万象兵压阵,象兵之后,三万名步军腰绑钢刀,手提长枪浩浩荡荡压了过来, 炮火之中,一头头大象不住仰天嘶鸣,两眼发红,其上之人弯弓搭箭,蓄势待发。
这每头大象皆披着厚厚铁甲,脖颈上挂着铃铛,叮铃铃的响,嘶鸣之声听的人震耳欲聋, 象背上驮着许多士卒,多是手拿长枪,背负弓箭,象兵多是一袭白甲蒙面,只露双手于眼,宋捷人在左翼,代指穆府之兵,想必也是一场好战了。
黑衣军素来是妖界一支精锐,其军阵之中,士卒多以刀法彪悍,诡异,凶狠闻名于世,炮火隆隆中,刚与甲州两个大营接触,只见黑衣军中,前列士卒抽刀便砍,左右劈杀,人头滚滚,血与乱飞,双方挥刀厮杀,雪亮钢刀挥舞的寒光四射,双方左右两翼亦是陷入鏖战。
象军一头头大象发了疯一样横冲直撞,一路碾压,宋捷此时指挥穆府之兵,他倒也是个人物,寻常刀剑伤不了身披铁甲的大象,穆府军阵中,便以火炮猛轰象军前锋的大象,大象本是畜类,眼见火光冲天,炮弹乱炸,也为之发了狂来,左右横冲直撞,踩踏无数,穆府一杆杆火枪更是趁机发威,对着大象头脑便是乱射,本是气势汹汹的大象转眼乱成一团,枪口弹丸纵横间,大象身下死尸相枕,偶有冒着炮火冲进来的十几头大象冲进军阵之中,惹来一阵腥风血雨,四下践踏,后边三万象兵趁乱扑上,钢刀挥舞,长枪乱刺……
刚一交锋,甲州军中路最是凄惨,冒着炮火冲进来的黑衣军刀法精湛,挥舞之间凶狠残酷,左右劈杀,甲州军两个大营一片哀嚎,刀光剑影乱舞,天鬼军骑兵肆虐刚过,三千火枪兵列开架势,一阵火枪齐射,无数人中弹倒地。
穆府武士倒也强悍,挥舞着长枪对着大象便是猛刺,硬是挡住了象军冲锋,象军攻势受挫,转入苦战,旁边黑衣军却是春风得意,本来被一门门大炮轰击的死伤惨重,尸横遍野,一旦近兵交锋,便是露出其惨酷一面,一把把雪亮钢刀舞的腥风血雨,人头滚滚,血浪翻飞,一股脑的只管往前厮杀,甲州中路两个大营眼看抵挡不住,一阵号角之声猛然吹起,上来两万身披重甲,手持盾牌长枪的彪悍之士,刚一上来,便抵挡住了黑衣军的攻势,还反冲的黑衣军一阵后退,来不及撤退的黑衣军士卒被长枪折腾的一片惨呼。
梅先生见状大手一挥,妖族炮阵纷纷调转炮口,对着中路手持盾牌的坚阵轰击开来,甲州军也是不甘示弱,炮口一转,集中火炮猛轰黑衣军,双方中路一时炮火肆虐,炸的一片血肉模糊。
眼见战况胶着,陷入苦战,妖神依旧含笑不语,墨先生夺过令旗猛的挥舞起来,但见一片乌云骤然升空,成千上万只巨鹰肆虐云霄,一个个叫声凄厉,疾风暴雨一般冲了下来,甲州军阵早已料到有这一般,中路大将扬手一挥,一发发冲天霹雳呼啸而起,如同万千烟火绽放,嗤嗤呼啸着射向天空,真如蝗虫密集一般,天上巨鹰肆虐之时,一头头巨鹰被霹雳击中,顿成火球,哀嚎着坠落下来,一头栽进人群之中,往往砸的两边一片凄惨,也分不了敌我。
天上羽毛乱飞,下雨一样飘了下来,巨鹰每每尖叫之时,疾风骤雨一样猛冲下来,也不顾长枪乱刺,钢爪乱舞,扯的一片狼藉,双方从早晨战至中午,胶着到苦战不退,妖神淡淡把玩着一把短刀,突闻一声龙啸,寒冰凶龙弓再次发威,一头魔龙张牙舞爪扑向云霄,惊的一头头巨鹰亡命飞窜,亡魂皆冒。
那混战之中,只见得金戈铁马,烈火熊熊,无数庆府旗帜随风飘展,一道道烈火焚烧阻住去路,只见一人带领千军万马,铁马冰河滚滚而来,浓烟弥漫,冲天而起,旗帜在火中燃烧,一匹匹骏马在奔腾,魏琅一马当先,身后万军相随,组成铁骑洪流,火在肆虐,鼓声争鸣,携着无尽烈火,犹如火中狂舞,那成千上万的人,挥鞭而来,地震山摇,风云变色,火把旗帜烧的更加狂烈,一声当头怒喝,犹如那鬼神皆泣的惊天之音,一面面燃烧的庆府旗帜,带领着那无数铁骑滚滚,挥刀愤怒而喊,虽千万人吾往矣!
一时之间,云在燃烧,熊熊烈火的庆府之兵冲入敌阵,带着那满身燃烧的烈火与敌厮杀,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容在烈火熊熊中,飞速燃烧着自己的生命,他们在九重天生死存亡之时,一个个抛头颅,洒热血,与强大之敌浴血搏斗,此时此刻,那一面面旗帜,一把把被火烧红的钢刀,挥舞而来,在那妖界长河之中,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……
此处厮杀惨烈,另一边海上亦不平静。
一望无际的茫茫海上处处硝烟弥漫,火光冲天,浓烟肆虐的不见天日,一门门火炮轰隆隆声中,每每吐出炙热火焰,炮弹纵横,一艘艘巨大战船列阵轰击,被炮弹击中的地方,使得船身千疮百孔,更烧起熊熊烈火,浓烟滚滚,远远望去,大火烧的半边天都红的发透。
海面之上火光泛滥,浓烟滚滚,一艘艘战船轰击之时,船身之上满目疮痍, 兀自炮火连天,熊熊烈火肆虐之时,不住有战船沉入海底,海面上火光冲天,死尸漂枕,一门门大炮兀自吐出怒火,炮弹呼啸着冲向敌方。
妖界最为强横的两个水师,直接迎面交锋,真杀的是鬼哭狼嚎,血雨腥风,这边混战之时,海里死尸密密麻麻漂在水里,巨大战船火炮肆虐间,船板碎屑乱飞,炮弹击的船身露出大洞,大火更是发威,船身倾斜之时,海水咕咚咕咚往船里边灌,转眼之间便拖着长长火龙沉入海底。
双方此次海战,仅是战船便动用了千艘以上,魔都水师新锐崛起,战船六百多艘,雾江水师称霸海上数百年,老牌霸主,此时亦亮出了它的底蕴,整个水师倾巢出动,另有都月水师在旁助战,九重天以两国水师,迎战魔都水师,一时战的是难分难舍,不分上下,海上更是一层浮尸十几里,狼藉一片。
浓烟弥漫之时,层层水浪翻飞,不时有战船陷入熊熊烈火中,水军被火烧的纷纷跳海,混战之中,战船拖着熊熊烈火沉入海底,跳海的水军又被海水淹死,又有战船相撞者,双方接船战斗,跳上敌军战船厮杀一片。
战刀挥舞之时,残肢碎体乱飞,血雨模糊,人人惨呼哀嚎之时,一发发炮弹炸的血肉模糊,船身在海上剧烈动摇,火光弥漫,海水转眼之间就灌进船舱里面,巨大船体咔吧一声,活生生断成两截,首尾朝天的冲入海底,船上水军顿成火锅里的蚂蚁一般,陷入海水里时,兀自挥刀乱杀,海水皆被血浪染红,一眼看去浮尸无数。
厮杀之中双方不断夹杂着高呼九重天万岁,妖族万岁的愤怒呐喊,转眼又被隆隆炮声,厮杀之声淹没下来,一股股海浪就似海里翻了锅一般,大浪翻飞,四处乱溅,一门门火炮大展威风,炮火连天。
海上雾江水师与魔都水师在海里战的昏天地暗,天上亦不平静,双方各自出动足以遮天蔽日的神威巨舰,一艘艘神威巨舰纵横天上,横冲直撞之时,每艘神威巨舰上,数百门火炮对着彼此猛烈轰击。
有神威巨舰中炮之处,一时在天上熊熊大火肆虐,火龙乱舞,更有巨舰厮杀的难分难舍,双方士卒冒着熊熊大火,举刀冲入对方巨舰之上,胡乱厮杀,一条条火龙呼啸着坠落海里,舰上残体大火肆虐,浮尸漂来漂去,更有双方巨舰炮弹一样撞击在一起,天上火球乱洒,死尸乱抛,把个天上云彩烧的一片通红……
第九十八襄 万里江海都逝去 一醉一花入梦来
啪的一声脆响,江边一个个听众听的是屏气凝神,一个大气也不敢出,生怕错过了什么,讲书的先生瞎着个眼,手拿竹板,眉飞色舞道:「话说海上那场大战,正激烈之时,竟从中午战至黄昏,黄昏战至深夜,双方打的是难分难舍,而咱家紫寒公主是何等人?天上仙女在世,只见她在海上,面对冲天大火,炮弹乱飞,丝毫无惧,指挥咱家雾江水师打的那妖族是,鬼哭狼嚎,丢盔卸甲!」
底下听众纷纷笑道:「老先生说的好听,还有人家定州,台州的功劳呢,若不是人家定州,台州的水师,在关键时刻出现,一举打败了妖族,这胜负还真是未分呢!」
那老先生眉毛一挑,急说道:「您急什么?老汉还不是没说到这里吗!」
又有旁人叫道:「那妖族多厉害呀,魏爷何等人物,战场之上不也是败于妖族,落得个走投无路,投水自杀的下场吗,唉,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汉子了,要没有人家魔海之外,派来的那六十万援军,帮着咱们打败了妖族,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!」
那老先生被抢了话,急急忙忙道:「咳咳,话说待到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,那海里边啊,乌压压漂着一片的不是别的,密密麻麻的全是人,那妖族也是真厉害啊,败也败了,咱家雾江水师也被妖族给打残了,去了四十万大军和那妖兵打,结果一仗下来,三十多万人葬身海底,海里面漂的人都有好几百里,那妖族也是真个厉害啊!」
江边滚滚之水奔腾而去,江边说书的先生,兀自滔滔不绝,待的那孙儿捧着铜锣请赏银子时,那英俊男子,看他穿着布衣,似刚刚祭奠故友而回,听到说书之时,牵着马停了会儿,那孙儿到他面前时,他丢了几枚银钱,牵着马步步离去。
看他背影萧索,一人牵着马在江边走着,滚滚之水不住奔腾流去,浪花沉浮,听的他放声唱道:「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。
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呐!」
其声劲凉,远远随着江水流淌而去,只见他人影渐渐走远,江边滚滚之水,奔若惊雷,歌声融入江水之中,一切都不可闻了。
那孙儿呆了一会儿,憨憨一笑转过身来,那瞎眼先生兀自讲的痛快,江水奔腾,自古淘尽了多少英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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甲州穆府,又是一年一度的赛马会,年轻俊杰们换了新的面容,一匹匹骏马在主人身下斗志昂扬,可也想那曾经个个年轻的脸,那曾被岁月淘去的,在那波澜壮阔的浩瀚长河,在那惊天动地的大战之中,那随长河一齐逝去的,同样是年轻鲜活面容,亦同样永远活在妖界人的心中。
一声旗帜狂舞,数百匹骏马奔腾而出,如涛涛江河,惊雷滚滚的往雪山追逐而去,一道道刺眼阳光倾洒下来,给雪山披上一件素白银衣,云海涌动,山河壮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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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州群山之中,欢声笑语一片,距离那场大战,过去已久,今日是周宁大喜日子,娇妻美妾人比花娇,前来祝贺的人,车马堵塞,轩辕文正与周宁拼酒,欧阳霓和杏儿,馨儿,楚嫣,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,亲手给新娘子打扮。
闺房深处说说笑笑,外边男人们兀自正在拼酒,吃不饱,轩辕文,都被喝趴下了,朱霖,李穆敬酒声中,也是东倒西歪。
周宁连喝好几杯酒中,酒兴大长,忽而听到门外一丝笛声,他整个人猛然一震,急忙出来门时,大步寻着笛声追去,群山之中,远处喜庆音乐,渐渐不可闻,青山绿水如画,他急急忙忙追了过去,乐声渐渐远去,笛声婉转之间,他踉跄追上,两人目光相对时,他的眼中已只有那,青山绿水之间,骑在骏马之上,玉手持笛,一袭白衣胜雪,仙女在世的绝色女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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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婚后,众人纵有万般不舍,欧阳霓还是要回归瑶池,与她同行的还有南宫仙儿,和吃不饱,南宫仙儿为的是去瑶池仙境,吃不饱为的是南宫仙儿,一大批人前来送别时,都哭成了泪人,冉儿哭的更加厉害,欧阳霓摸摸他头顶,笑嗔道:「姑姑的好孩子,怎么能哭呢?」
冉儿抽泣不已,跪在她面前哭的说不出话来,万分的不舍,欧阳霓嗔道:「好啦,姑姑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,去个一年半载的,还会回来定州的,有什么不舍的?」
冉儿急道:「你又骗人!」
欧阳霓笑道:「骗你干嘛?你有见过我骗人吗?姑姑回瑶池复命,住个一年半载的,还会回来的,毕竟定州,是我的家呀!」
冉儿这才转悲为喜,傻笑的说不出话来。
众人送她离开之时,马车在古道之上,渐渐远去,泪眼模糊中,一点一点消失在古道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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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州夜晚,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,云轩英俊,小璇文萱貌美,一缕缕花火升空,湖面上一艘画舫,酒宴正欢,小璇,文萱,开开心心和云轩玩耍时,瞧见岸边人群里,一名道人,怀抱拂尘,气质贵不可言,三个孩子一拥而上,三个人又扯又抱,笑嘻嘻道:「外公,外公,快拿糖来!」
他笑着望了望花火,从怀中取出糖果来,云轩,小璇争抢着夺去,文萱美丽笑道:「外公,爹娘到处都在找您,我去告诉爹娘!」
他摇头笑道:「不必了,知道儿女们开心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」
小璇蹭蹭跳跳道:「好外公,你陪我们看烟花!」
他笑说道:「来日方长,外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,就不停留了。」
说着大步离去,三个孩子急忙追上,他背影渐渐模糊,拂尘一挥,淡淡笑道:「告诉你爹娘,外公已位列仙籍了,叫你爹娘不要担心。」
三个孩子急忙追上时,他背影转眼消失,只见人群深处,一道彩云骤然升空,如同流星一般,同时一道道花火升空,惹得人群一阵喝彩!
往事如烟,岁月如水逝去,曾经的一切都如一场旧梦一般,赵青青站在画舫之上,美眸欣赏着满天花火,燕亦凡笑着走来,站在她她身后将她紧紧抱住道:「青儿,我们喝酒去。」
赵青青回眸,柔声笑道:「夫君大人有命?人家敢不从吗?」
船上阵阵欢声笑语,湖面上一缕缕烟火升空,一瞬间照亮了一切,满天烟火,一瞬间齐放开来,船外人来人往,欢声笑语,温柔湖水幽幽流淌,花火绽放之时,一切都这般美的令人感到梦幻了……
那道道姹紫嫣红的烟火,在湖面一一齐放,满天之间尽是繁华烟花,而那烟花易冷,空中一瞬绽放之后,便是一片片纸屑飘洒下来,落在人的肩头,同时又有更多烟火美丽,呼啸着一一升空,美丽不绝,道道彩光,照的天地之间尽是花火锦簇,一艘艘小船在湖水中荡漾着,湖心一盏盏莲花怒放,如同仙境般,岸上众多小孩打着灯笼,尽情欢笑着,热热闹闹的追逐而去,而这一切,正所谓:忆昔午桥桥上饮,坐中多是豪英。
长沟流月去无声。
杏花疏影里,吹笛到天明。
二十余年如一梦,此身虽在堪惊。
闲登小阁看新晴。
古今多少事,渔唱起三更……
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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